往兰若寺去的山道崎岖难行,却也难不住诸多僧人,抹黑赶路,顶着轮弯弯的月牙儿,披着朦胧的月光。
敲响庙门的时候,两个沙弥哈欠连天的打开寺门。
吩咐众僧自回去歇息,明儿一早,在寺庙前集合。
至于苏寻自己,则是去寻住持慧空禅师。
皓月当空,在古井中映入一方轻纱,如梦似幻,一棵参天老槐树遮住半座庭院,晚风吹动,树影婆娑。
苏寻曾一度怀疑,这棵老槐树便是那位千年精怪树姥姥,为此多次以佛力试探。
得出的结果却无一例外,这就是棵普普通通的老槐树。
不过若说不普通,倒真有几分来历。
听说是兰若寺往上数好几代的某位大僧亲手所栽,每年入秋,都会被砍掉些过于茂盛的枝丫,用来充当柴火,烧茶煮饭。
老僧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宽大的袈裟,衬托的身体有些干瘪,眼皮耷拉着,似乎在打瞌睡。
对面的蒲团上,坐着个年轻的白衣僧人。
“师尊,今儿个,徒儿去县衙内找了魏和,商议布施之事。看到县衙的卷宗,又亲自去郭北县各个村落行走一番。”
老僧抬了抬眼皮,随口道:“如何?”
“颇有些荒唐。”
苏寻挠了挠头,眉头紧锁道:“这郭北县的百姓,竟然还不造反。”
“我若是他们,活不下去,便扛着兵器,杀入衙门,宰了那些狗官,再灭了城东那些高门大户。”
“且让他们看看,匹夫之怒,亦能血溅三尺。”
慧空禅师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徒弟,渍渍称奇:“你这小子,为师让你下山,可不是让你去撺掇他们造反的。”
“知道知道。”
苏寻道:“说笑罢了,这不是看师尊您打瞌睡,所以帮您提提神吗?”
“顽劣。”
慧空笑骂道:“每个正形的顽候,快些说说吧,打算怎么布施。”
“咳咳。”
苏寻搓了搓手,弱弱道:“师傅,咱们寺内还能不能拿出多的银子。”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慧空禅师一副了然于胸之色,随即道:“白日里让你三师兄核算过,咬咬牙,最多还能拨出两千两纹银,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毕竟渡人先渡己,咱们兰若寺内上下几十口,不说锦衣玉食,总归要能吃上饭,穿上衣。”
“够了够了。”
苏寻道:“五千两银子,暂时够撑些时日,徒儿也有空去筹措修河堤的银钱。”
“你打算怎么筹措?”
慧空道:“山下的那些高门大户,势力盘根错节,一个个都是只进不出的吝啬鬼,这两年的天灾人祸,他们各个吃的满嘴流油,想让他们掏钱,难如登天。”
“徒儿有三策。”
苏寻伸出手指头,道:“下策,由师傅您老人家或者大师兄出马,凭借精湛的佛法,让这些人痛改前非,自愿掏钱。”
“不过我觉得师傅和大师兄的佛法,应该还没有到这方舌战莲花的境界,想要做到难,所以是下策。”
“中策,由徒儿出马,挨家挨户上门,若是不掏钱,便将其暴打一顿,打到他们愿意为止,亦或者拦截他们的车马商队,时间一久,必然会低头。”
“此为中策,有损兰若寺的脸面和师傅您老人家的形象,而且可能会有后怨。”
“上策如何?”
慧空有些好奇。
苏寻并未直接说,而是顾左言之:“师傅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
“什么古话?”
慧空白眉抖动。
“恶人还需恶人磨。”
苏玄眼底泛着些许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