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不会很绝望？会不会无助？

能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做到如此，那么……

“奶奶一定是很温暖善良的人吧？”

邵子衿才轻笑出声，拍拍我的手：

“是啊，她一生都活得非常幸福，也为社会做出了了不起的贡献。虽然没留下后代，但她的生命，就是你说的那种，闪闪发光的。”

“人生有幸运也会有不幸，奶奶活得幸福温暖，是她的幸运，但一个人不可能一生每件事都幸运，所以她才生了一场病啊。”

“……可是这场病带走了她的生命。”

我摇摇头：“不是的，你觉得她过世了，其实她是，被拯救了。”

邵子衿愣了愣，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疑惑。

“为什么？”

“因为她得癌症，一定非常痛苦，天上的小天使看到了，就商量着说，奶奶是这么善良温柔的人，不该受这个折磨的，一定要把她带走，飞向天堂让她继续幸福下去。”

邵子衿沉默几秒，又突然笑了，释然地。

他伸手摸摸我的发顶：“的确，她承受着病痛，离开也许是解脱吧。”

我点点头。随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舒了口气。

“这样的事，我也经历过。”

“嗯？”

“我有一个发小，三年前过世了。”

“什么？”邵子衿的语气充满了震惊。

我望了望他，犹豫良久，才轻轻开了口：“他啊，是我的病友。”

我能感觉到，旁边的男孩呼吸一滞。

“那个傻子啊，从二十几层跳下去，被消防队的充气垫托了一下，没当场死亡。但……抢救了一天，还是离开了。”

我感觉到，身边人握着我的手突然紧了紧。再转头，就对上他严肃的脸庞。

“你……”

他没说完后面的话，但我已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听了我的话，他皱了下眉，俯身就把我揽在怀里。

“你必须。”

“好，我尽力。”

“是必须！”

“我会的。”只是……很难。”

他放开我，拉开我们的距离，然后低下头，对上我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有严肃，有不安，极为复杂，像是担心孩子的家长，又像是遇到困难就慌慌张张的毛头小子。

“我陪着你。无论多难。”

原来互相喜欢的人是有读心术的啊。我笑了，拍拍他的手背：“谢谢。”

他摇摇头，再次抱住我，动作缓慢却十分用力。

“是我应该谢谢你。我都不敢想象抑郁症有多可怕……天知道你是克服了多难多痛的困难，才撑到了现在。”

我努力吸吸鼻子，嗅了嗅他那带着草木香味的外套，满足地笑。

“都过去了。”

我感觉到他抱着我的力度，又是一紧。

可能，前头十六年所受的痛苦，就是在为邵子衿的出现埋伏笔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之前受的那么多伤和苦，就都值了。什么痛不痛的，血肉模糊，我也无所谓了。

就像书上的那句话。

“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让你像流砂，像落雪，那些别人在上面划了又划的痕迹，他轻轻一抹，就平了。”

是啊，他带着光来，我就不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