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些不忍,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放下搅拌勺,下一秒,一双手就稳稳地握在我的手背上。
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在心疼,也在害怕。
“没关系的,别担心。”
他点点头,又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我现在很少会因为自己失去了他而难过,大多时候只是替他难过。”
“我能想象到,他生前一定很难熬,才会……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在天堂里快乐地生活了吧。”
“会的。”
“不过,那段时间你也在生病。他应该也陪伴你度过了很难的一段时光,我得好好谢谢他。”
邵子衿抿抿唇,手抚上心口。
我突然微笑了。
“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二号地的墓碑依旧挤得压抑,瘦弱的桃树依旧在不远处开着,桃花的花瓣或枯萎或娇嫩地散落一地,只是都终将氧化,归于泥土。
阳光强烈,我眯起眼望了望这棵桃树。
我总觉得是林又的生命在供奉着它。当年他从高楼一跃而下,把生命献给了大地,让树生长,让花怒放……
“澄澄。”
我的手被邵子衿用力地握了一下。我这才回了神。
我回头,又将目光缓缓移向那块墓碑上少年的脸。
“这是林又,我最好的朋友。”
林又的碑上,那张照片里的人依旧灿烂,只不过失去了人间的色彩,又或是,远离了人间的痛苦。
“他叫邵子衿,是我的男朋友。”
“你好啊,林又。”
邵子衿微微对着墓碑笑了一下。
我拉着他蹲下,轻轻抚摸着放在他碑前的那盆三角梅。
依旧是一副昏睡的样子。
“这是我们原来一起养的花,虽说开了花,可总是这样蔫蔫的,看着没一点生机。像是在昏睡。”
“开花很累的,就让他睡吧。”
我笑笑:“是啊。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桃树下,他肯定的睡得安稳。”
“嗯,该说声晚安。”
邵子衿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碑角,像是在轻拍另一个少年的肩膀。
这一瞬间,我突然想,如果林又还活着,他们会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们就这样,在他碑前和他对坐着,久久没有说话。
“我能不能问问,林又是怎么……”
“25层。”
“……”
“太高了,确实有些太高了。那天我也在那里,双腿都控制不住地打颤……”
“你也在?!”
看着邵子衿被吓了一跳的惊讶的样子,我倒是格外云淡风轻。
“我是亲眼看着他跳下去的。”
可,他明明是个恐高的家伙啊。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迈出那么大的一步呢?
该说他勇敢还是懦弱?
“他让我明白,有的人笑着却想自杀。”
“也是……抑郁症?”
“嗯。”
谈到这个问题,我咬紧了牙。
“这个魔鬼,害了一个又一个……是哪个白痴称它抑郁症,怎么不叫我能看到一个恶魔并且被他揍得很痛!”
邵子衿大概是第一次看我这个样子,怔怔的看我,久久没有动作。
下一秒,我毫无预警地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嗯?怎么了?”
“就是想抱抱你。辛苦了。”
“辛苦了……”
我喃喃着,退出他的怀抱,望向那个沉睡的男孩。
他生前的18年,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
“是啊林又,人间一趟,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