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我们，有一阵冗长的沉默。

关雯率先打破这种气氛，握上我的手：“只希望我的朋友别看的太开。”

我则以一贯温柔的笑意回答她。

真正看得开的人，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看得太开呢？我自然是不会了，我只是在生病，和岁安一样。

说到岁安，大家都觉得是我们救了她，其实不是的。

所有的自杀归根结底都是他杀，所有的被救归根结底都是自救。

只不过她自己心里还有渴望，我们将它唤醒了而已。

我长叹一口气。

瞧，抑郁症的孩子们是真的很厉害吧，忍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痛苦，努力学习，努力活着，努力笑，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却依旧愿意在深渊边缘朝自己伸出一双手。

他们呢，在其他人都在享受生活的时候，拼了命用尽全部的理智和勇气面对生活。

所以……生活可以对他们温柔些吗？

夜一点点深下来，我一言不发地走在楼梯上，邵子衿跟在后面，颇有些小心翼翼，连脚步声都浅浅的。

钥匙旋转开门的一瞬间，我的手腕被握住。

“你生气了。”

“……”

“澄澄……”

“你不该瞒我。”

我明白他不愿意向我们讲他那些不堪的过去，就像我当初一样。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以为至少对女朋友，他可以说实话。

“我是真觉得这些没什么。”

“有，明明就有。”

我气得一把开开门，抬脚就往里走，他只是默默跟着。

走到沙发前面，我猛一回头，把他吓了一跳。

“你性格那么温柔，那么随和，关雯她们都夸你情绪稳定，可我知道，温柔的人都是多少痛练就的……你说得多轻巧，可怎么会没什么。”

他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背。

“澄澄，你知道的，温柔的人骨子里是冰冷的，情绪稳定也大概是倒霉惯了。”

“那我宁愿不要你这样。”

我轻轻抱住他，他也微微低下头，把下巴放在我的脸颊旁轻轻蹭了蹭，带着万分留恋。

“可是我真的早就不难过了，我是男孩子啊，哪里有那么脆弱。而且，我都是快成年的大人了。”

“是，你是大人，你是男生，但你也是我的宝贝，我不许你受一点委屈。你平常的温柔不过是你的铠甲，但在我面前就别穿铠甲了，你可以相信我，我就是你的铠甲。”

我抱他抱得更紧了些。

“……其实，遇到你之后我已经觉得很开心了。之前的日子虽然不太好，但在我至今为止的人生里，你绝对是个令人惊喜的存在，你让我的世界也变得闪闪发光。”

我慢慢离开他的怀抱，抬头看他的脸，明媚而温暖，像之前每一次的注视一样。

他一直是这样温暖的孩子，经历明明致郁，却活得异常治愈。抬手一挥，光就撒向别人。

我的眼角倏地落下一滴泪来。

之前一直在黑暗里待惯了，是遇见他，才有了爬出来的念想。

可我实在没想到，哪怕这样的我，也能成为别人的光。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是一个人的宝藏。

“好了好了。”

他拥我入怀，揉揉我脑后的头发。

不用说，他懂我那滴泪。

我们就这样拥抱了很久，他才放开我，牵着我来到卧室的窗前。

“你看。”

“看什么？”

以前我总是在这扇窗户前目送他离开，四层楼的距离，窄窄的窗，也只能看到他离开。

他清朗地笑，回头，突然伸出手关了房间的灯。

我下意识后退，他却握住我的手。

“你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