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叶沐辰的夜里,她会偷偷打开布巾,垂下渐渐及腰的青丝,缓缓梳理着,期待着他回来的那一日,能给他一个惊喜。
可惜,这蓄发的故事忽然的跳脱着,结局同先前的每个故事一样,以悲哀的基调结尾。
叶沐辰留洋回来已是故事里的九年后,九年时间,叶沐辰从翩翩少年郎成长为气质儒雅的青年,灵宠从伴书丫鬟脱变成了老夫人身边的静雅贤淑人,本以为可以继续回到他的身边,衬得上一点资历,却不想,他回来时,身边站着的却是一位气质脱俗的洋美人。
她还来不及为他展开三千青丝,叶府已开始张灯结彩,喜字贴窗。
在这人人欢喜的夜里,灵宠躲在老夫人的佛堂里,喝得酩酊大醉。头痛欲裂的她,眼角挂着晶莹泪珠,苦涩的看着佛堂上供奉的观音像,置气得打开了自己的布巾。
三千青丝如瀑布一般,洒落在地,遮掩她狼狈的身姿,挡住满是泪水的面容,颓然的趴在地上,无声哭泣着。
自他离开后,她努力的赢得老夫人的喜爱,每日小心的伺候着,终于摆脱了卑微的束缚,不用再干那些粗活,可以偷偷的蓄起长发。
可惜,少爷喜欢的,已不是古典的孟青衣,而是时髦的洋美人。当日的一番戏言,他许是记不得了。
她要是出身再好些,要是再努力些,要是主动些,他会不会能记住她。
眼前的场景消失不见,又是灰墨色的地面。这般的重复,每每再次看到这灰墨色的地面,就像是在宣告又一段悲伤的结束,新的故事即将开启。
痛苦着,又期盼着。灵宠依旧在九重虚妄境中徘徊,逃脱不出。
悲伤还来不及埋葬,新的故事又拉开了帷幕。
“公主,公主,您怎么趴在地上。”
清脆的呼唤声,一双圆嘟嘟的小手搀扶着她,朦胧之中才看清,一张陌生的面孔。
“公主,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又被安沐辰少爷拒绝了。”
安沐辰……又是沐辰啊……
“公主您也真是的,怎的您也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多少王公贵族都想迎娶您,可您偏偏就喜欢安侯爷家的小少爷。”
“您都放下身段,不同他计较多少回了,他到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您拒之门外。要不,您直接向国君请一道圣令,赐皇族联姻,谅他也不敢再端着架子。”
不,她不要。她要的,向来是他的真心,而不是强人所难。
灵宠从地上爬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仔细打量着四周。
古檀鸾帐,红毯金纱,青瓷珠光,好一处富丽堂皇。国君,圣令,公主,安侯,看样子,这一回,她的身份算是能配的上他了。
“你帮我好生打扮打扮,一会儿,我再去找安沐辰。”
“公主……是了,是了,小竹定将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模糊的铜镜内,依稀可照,灵宠清丽的面容上,一双凤眼微红,哭过的眼眸水汪汪的,瑶鼻红唇粉扑面,三千青丝垂腰后,白纱裹身方席地,怎是一个美字了得。
“小竹,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公主不是说安沐辰少爷最喜欢白色吗?这不才命人缝制了这一套浣纱裙。”
“嗯嗯,他喜白色,最喜白色了。”
他说白色是世上最美的颜色,不是因为它干净,而是它拥有一切可创造性,沾染什么,便会呈现什么。
可又多么矛盾呢,既然沾染上了什么便是什么,那便不再是白色了,不是吗……
“小竹,快备轿,现在就去安侯府。”
“是了,是了,我现在就去给您准备舆轿。”
小竹喟叹,一溜烟的小跑出了房门。自家公主没来由的就认准了安侯府的小少爷,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世人也都想不明白,那安侯府的小少爷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到底还有什么好的。都说女子长得太美,乃是红颜祸水,可男子长得太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