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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过后,整个青山市愈发青葱。
芜湖路上梧桐枝叶相互切磋,沙沙作响。清风徐徐,动人的风声和平稳的呼吸声一并传入耳中。
使人一时忘却疼痛。
我在启浪怀中动了动,仰头去瞧他,刚瞥见他的下巴就被他发现,他腾出一只手,压低鸭舌帽,把帽子紧紧扣死在我脑门上,瞬间视线一片漆黑。
我犹犹豫豫开口:“启浪。”
他冷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温柔,问道:“难受吗?”
我实话实说,“难受。”
不单指身体上的难受,还有心理上的难受。
他沉默几秒,说:“难受,就乖一点,好吗?”
我呢喃一个“嗯”字回他,下一秒,岔开话题问:“你怎么出现在这?”
他轻笑一声,“你紧急联系人留的我的电话。”
“啊!”我惊呼一声,“你怎么知道?”
他缓缓应:“同学不错,见你不舒服非要逞强,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
我忽然想起原由,是周洁,是她给启浪打了电话,我不由得在心中默默说了句谢谢。
以前紧急联系人一栏是自己的另一个手机号码,后来启浪出现,他了解我,也愿意帮我收尸……所以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就变成了他的联系方式。
紧急联系人:启浪。
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不用说明就已经直观明了。
我再也无法逃避喜欢启浪的事实。
我尴尬许久不说话,嘴硬辩解,“之前你说愿意帮我收尸,我信了,现在是想反悔吗?”
他脱口而出,“不反悔,也不后悔。”
“……除了帮你收尸,我更想和你埋一起。”他顿了顿又说,“邵念,我喜欢你,给我一个名分吧。”
我怔了怔,身体僵住。
距离租房越来愈近。
我闷着声音说:“我气你,伤你,你还喜欢我?”
他抱着我,不假思索,“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
启浪不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总是暗戳戳点我。
“我就是贱,忍不住想你,见你,喜欢你……”
“及时止损……”他轻哼一声,“止损不了一点。”
“怎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就一点不值得你喜欢。”
“承认喜欢我比登天还难?”
“对了,你不是擅长伪装吗?”
“我和你的关系,实在不行你就装一下,骗骗我,也骗骗自己。”
“总而言之,这个恋爱不谈也得谈。”
一阵疼痛涌上来,像蚂蚁蚀心,我脸色苍白,脸颊滑下一滴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我强装笑意说:“强扭的瓜不甜。”
他不容我一丝反抗,“管你甜不甜,就算是糟糠我也咽的下。”
我抿抿嘴,正色嗔道:“上一秒你还在征求我的意见给个名分,下一秒你就强制我答应,不太妥当吧?”
他缓缓撂下一句话,“那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我:“……”
无法反驳。
听完他的话,我就明白。关于我的答案,只有“同意”一个选项,没有“反对”选项。
而我也会自愿接受这条霸王条款。
片刻休整,我问启浪,“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他不紧不慢应:“如果你愿意让我见到你狼狈的模样,就可以拿开。”
在启浪面前,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袒露的事情了。
我拿开帽子望见,黄昏下的夕阳使得整个世界都充满橘红色,电线杆上的麻雀被霞光裹挟,时而扑棱地煽动翅膀,时而嘬嘬旁边的伙伴,无论如何最后都安安稳稳的落在杆上左顾右盼或者休憩,造就一番落日画幅,而藤枝树蔓也被橘红的霞光笼罩,嵌入在这副浪漫的景象之中,释义出别样风采。
快到租房门口,我问启浪:“你会不会报复我?”
他笑,一点也不客气,“会!”
我轻笑,“行叭……那……我愿意也受着。”
租房门口,艾草渐渐褪下浓郁的深绿,不再新鲜,但是它依旧还能够生出些许清香。
打开门时,启浪托了托我,不小心掐到我腰身处,我哧地一声皱眉,“你掐我?”
他紧了紧眉头又舒展,应我:“嗯,算是报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