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志之强,心思之细,世间罕有人能及。此刻虽双足久未触地,身侧罡劲狂舞,危险之处,连丹教的众人都为她捏了把冷汗。可她自觉勉强还能应付,每躲开对方无形杀招,都以“死士八剑”狠狠还击,不肯输了气势。
又斗了一阵子,她忽感一丝晕眩,忙凝聚心神,方才躲过教主的真气,心中一惊:“不好,这般与他交手,太过劳心费力,再过片刻,我精气神便难以维持全盛。”
她暗叹一口气,心生犹豫,知道今日拿不下周天教主,对方却会从此战中汲取经验,破茧成蝶,将“天地万古钟”更上一层楼,以后再想制服此人,难于登天。
周天教主仗着这“天地万古钟”的绝技,寻常人触之即死,根本不必他动用全力。自然从来也没有一块试金石,能把这门夺天地造化之神功的潜能发挥出来。但今日,花如何成了这块试金石。
周天教主在她的绝世剑术下,与她拼力周旋,对自己护体气钟的诸般运用,尤其是反击之法,熟悉了不止一倍,往后将感悟尽数消化,说不准以后这门神功不仅能护身,还能主动出击伤敌。
此刻不杀,后患无穷。这八个字在花如何脑海中不断浮现,然而力有未逮,寻不着能杀死周天教主的办法,反而突然想到:“若是云天武功未失,今日与我一破一攻,就能斩他于此地了。”
情知自己武功再高,不能同时破他气钟、杀他本人。她身边没有配合的伴侣,心中一阵悲凉,顿时萌生退意,从教主面前落下,使招“碎骨”,宝剑一绞,将对方身前气钟打碎,猛地纵身反跃,往许清浊处飞去。
许清浊正傻傻望着师父和周天教主比拼,不觉眼前白影一现,花如何已从身边飞过,接着衣襟被她拎起,听她喝道:“走!”许清浊便如腾云驾雾般,软绵绵飘向场边。
两人正要下台,蓦地有人喝道:“点火!”花如何脸色一变,身形顿止,体内气劲翻转,带着许清浊退回场中。几乎就在一刹那,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自地面而起。
许清浊给不知从哪来的气浪,掀得在半空连翻了几个跟头,头昏眼花,半晌才跌落地面,身边浓烟阵阵。他忍着浑身阵痛,左顾右盼,全是黑黢黢的烟雾,没了花如何的影子。
他一急之下,大喊师父名字,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方知耳鸣未褪。强定心神,用枪拄地,往前走去,只觉地面凹凸不平,低头一看,脚下全是突出的乱石焦土。
这场面瞧得他大惊失色,暗想:“是什么东西爆炸,竟把石台都炸塌了?”惊慌之际,吸入浓烟,猛咳嗽了几下,一咬牙迈开步伐,冲出了烟雾。
只见方才直径一里的石台,剩下数十丈方圆完好,两个人影在中央斗得你来我回,正是周天教主与花如何。向天啸半跪在完整石台和炸塌部分之间,眼神直视,掩不住惊惶愤怒。
许清浊顺着他目光瞧去,发现场子另一边,丹教的高层人物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不知死活,有的只剩下半截身躯,自然是死定了的。那护法之一的老者也倒地昏迷,右手至肘下不翼而飞,长袍破破烂烂,衣不蔽体。
忽地地面又轻颤了数下,虽与方才的地动山摇无法相提并论,但绝不是什么余震,而是人为闹出的大动静。许清浊暗觉一丝不安,忙运使“阴符劲”往上一冲,震得脑袋微晃,却已消除耳鸣,恢复了听力。
便听身后人声鼎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惨叫,有的人不仅惨叫,叫声激出回音,猛又戛然而止。许清浊一怔,方才醒悟是有人跌下了山崖,惊叫不止,直到摔死。
许清浊挥舞长枪,扫开浓烟,从塌陷的地面踏出几步,来到外侧,一见之下,目瞪口呆。原来山崖顶上,整个石台外围一圈已被全部炸毁,地上铺满了尸体,幸存的川夷八族虽然占多,已被迫挤到崖边,互相推搡之下,不停有人失足坠山。
几根长约丈余的大铁钉,正钉在石台下炸开的土里,每根钉尾都连着胳臂粗细的铁链,顺着铁链望去,对面隔着百丈远的山头上,立着数袈巨弩,铁钉铁钉正由之射来。
那山头上,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可个子最高者,仍不及巨弩三分之一,可见巨弩之巨大。许清浊一望失神,差点被飞来的铁钉钉死,急忙躲在一边,稍等片刻,不再有铁钉落下。
余光一扫,共有八根连着巨弩和铁钉的铁链,横跨悬崖,穿云破雾,甚是壮观。还没来得及多审,只听风声狂啸,由远及近,抬眼望去,许多人影顺着铁链,从其下方飞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揉眼细看,才发现飞来的每人双手高举,握着铁环,铁环套在铁链上,这些人借此滑行而至。他心中骇然无已:“这、这......他们是哪路奇兵?难道是跟随‘毒门四使’造反的人马?”
他虽想到这些人是毒灵子的手下,可不知为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些可怕,暗暗摇头:“不会的,若是灵儿的人,知道我在山上,怎么可能要把我也一起炸死?”
眨眼之间,第一批滑行跨崖之人已来到峰顶,每人身穿黑衣,或持弯刀,或执短剑,都是些轻兵刃,便于携带。这些人齐声喝道:“八族夷民,听我等命令,来铁钉之下投降,便不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