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赤月这只大睁着绽放光芒的血红眼球相比，本该是人脸另一只眼睛所在的位置，却嵌着一片广袤的空洞，空洞里面全无半点光芒，唯有无垠无尽的黑暗。

那个巨大的人脸虚影开始以一个微妙的角度缓缓转动，转动的方向正朝着天成楼这面，以贾成真的视角来看，就像是人脸察觉到他的窥探而做出的自然反应。

这转动看着极慢，其实快的很，不过刹那之间就由侧脸斜对变成了正脸面对天成楼方向，贾成真没来由的觉出人脸有些熟悉的感觉，颇有些心惊胆战，下意识正要做出躲闪的动作，可视线刚一偏转躲开了赤月注视，就扫及另一侧的广袤空洞，随即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挣扎着要强行闭上双眼，可异变骤生，空洞处的黑暗顺着某种不可见的连线成波纹状沿着贾成真的视线浸入其意识空间，随着波纹而来的是几乎一瞬间就可将人的理智冲垮的疯狂恐惧感，这种恐惧感让一直自诩永远冷静理智的他无力抗拒，顿时进入完全的失语甚至窒息状态。

意识空间做出了自发防御，化形成绽放浩大光芒的泱泱神念之海，闪烁理智之光的海水奋力将黑暗波纹向外排挤，两者对撞激荡出无数惊涛骇浪。

神海虽然广阔，可黑暗波纹仿佛无穷无尽，一波又一波的反复冲击，光明被黑暗波纹大片大片的击碎，逐渐抵挡不住，边际重归混沌，先是由无尽之海退化成浩瀚大湖，接着又由大湖蜕变为小小水泊，且还在极快缩小之中。

危急时刻，如意天魔册化形的金黄色青铜大门黑气大盛，将几乎收缩至只剩一方泉眼大小的神海挡在门后，无穷无尽的黑暗波纹冲击在青铜大门上，大部分被黑气消弭，少部分反弹出去，将四周的虚空混沌搅出大量涌动的气泡，如同沸腾的米粥。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黑气被压迫几无，青铜门开始颤颤巍巍、摇摇欲坠之时，就像是闭着的眼帘微微张开一线，那处空洞中心一道横亘不知几千、几万里的紫芒乍然出现，照彻天地，所有的黑暗波纹在这瞬间全部消失，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贾成真的神海也在同时恢复了原状，立了大功的如意天魔册仍旧悬挂在神海空中，只是书页极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微微颤动，好像是进入熟睡之中打起了鼾。

严夜月的声音在贾成真耳中响起：“赤月圆满，紫月即生，那天边一线即为紫月之弦，不过常人目力不够，还要明日赤月渐消、紫月盈涨之后才可见到，因此这也算是少数武者的眼福……瞧师弟的神色，应是看到紫月初升了吧？”

贾成真使劲眨眼，然后重新看向空中，赤月依旧血红刺眼，可人脸、空洞早已无踪无际，只有某处小荷才露尖尖角，刚刚有一线弧状微光开始成型，确实略略带着点淡淡的紫芒。

他放松紧抓栏杆的双手，随意活动了下僵硬的十指，木栏杆上有少许碎屑伴着大量灰尘一起洒落：“呃，看到了……这个，师姐没看到其他的……什么东西吗？”

严夜月收回看向双月的目光，转身面对贾成真：“哪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好像听师傅说起过，某些意志不坚的武者双月共耀之时行功容易出现幻觉，不是胆寒就是心迷……莫非师弟看到了什么？”

贾成真连忙摇头：“没事，没看到什么，我就随口问一问。”

严夜月做了个跟着来的手势，朝着天成楼内间走去：“行了，还有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正式双月共耀，那时便是玉身诀入门及行功的最佳时辰，师弟，快来吧，有些诀窍还是要提前讲几遍来的更好些。”

贾成真又回头瞧了一眼双月，随后快步跟上：“师傅去哪儿了？她不用练玉身诀的吗？”

严夜月语气突然转冷：“怎么，师弟如此饥渴难耐吗，一日不见，这就馋人身子了？我这里是正宗路数，那人的玉身诀虽是套了我的去，却走了邪路，师弟真要跟着她练，不出几日就连渣都剩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