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我看清楚了，那一个白点，就是一根雪白的鹅毛，就跟在圆音寺看到的射死黑画眉的那一根一模一样的鹅毛。

我想起了船上的那个叫玉芙的女子，当初就是她用摩利支天弓射伤的吴象，这一刻，我忽然特别想吴象，好想好想，如果他在，他会不会救我？他到底是死是活？我想起他趴在地板上认认真真地找船的底仓入口时候的样子，还有他背对着我现在船舷上，大风高高地扬起他黑色的披风，上面的重明鸟展翅欲飞，游扬的羽毛像是逆水的龙鬣。

我根本躲闪不开，我也没有力气去抵挡这一击，被这支鹅毛射中，要么是死，要么是重伤，不管是死是伤，算不算是跟吴象有难同当了？

我似乎已经听见了那只鹅毛带来的呼呼的风声。

我眼睁睁看着雪白的鹅毛向我的胸口射过来，鹅毛上闪耀着细小的红色的光，是咒语，还是剧毒，还是闪电，我不得而知。

我面前的泽曦琴忽然化作一个淡淡的白影，把我推向了一边，那支鹅毛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又朝我这边射了过来，泽曦琴化成的白影像一堵墙立在了我的前面，像一道坚实的屏障，任凭那支鹅毛怎么也刺不进来。

我有点发呆，从来不知道泽曦琴还会保护我。自古就有器物会替主人挡灾，小时候我的一支发簪掉入了沐龙渊，我正伤心，柳琴娘就安慰我说，那支簪子是替我挡了灾，如果不是那支簪子，掉下去的可能就是我了。

我呆呆地站在屏障的后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呵呵，不过是一道残魂而已，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我听到一声冷笑。

转眼一看，是船上的玉芙，她带着那几个鬼道站在前方。她一身碧绿，高傲地挺直着脖颈，高高的发髻纹丝不乱，朦胧的夜色中，她像是一枝端庄的玉兰。

“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缓缓问她。

“你太多事儿了，就凭你私逃下船这一条，我就足够可以杀了你。”她的声音冰冷没有半丝温度。

“你就不怕我师父问你要人？”我想借华琴宫的名声来吓唬吓唬她。

“从你上船的那一刻，你的生死便不再由华琴宫说了算，当然，也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你师父关心的是结果，是她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你的死活。”玉芙说着，缓缓地举起了她手里的弓，慢慢地搭上箭。

摩利支天弓，那把号称能摧毁三座神的城池的摩利支天菩萨的法器，也就是当初射杀了吴象的那把弓。

“你确信你能杀得了我？”我看着眼前银光闪闪的泽曦琴化成的屏障。

“哈哈哈，三分魂魄而已，能不能杀死你，你应该问问我手里的神弓。”

她的话让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原来这泽曦琴，上面有柳琴娘的三分魂魄，我的柳琴娘，她原来一直陪着我，而在华琴宫后山的她，只留着七魄护体，难怪我经常梦见她，我总感觉她就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

玉芙拉开长弓，对准了我。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我很虚弱，我无处可逃。如果玉芙这一箭射杀了我，我也不怕，因为当初，也就是这把弓箭射到了吴象。我并不怕她们伤害到柳琴娘的残魂，武器是伤害不到魂魄的。

我看到玉芙旁边的一个鬼道长袖一挥，凌空出现了一个大紫铜葫芦，葫芦上刻着闪闪发光的玄阴四象。

我忽然明白了，道士专门对付鬼魂的啊，这几个鬼道，绝对不会让柳琴娘的残魂逃脱，他们会把她收服。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我原想用最后一丝力气把泽曦琴收起来，让柳琴娘幸免于难，可是我晚了，玉芙的箭已经离弦。

就在这时，从旁边射出来了一道剑影，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直接劈向了玉芙的那支箭，电光火石之间，那支箭断成两截，箭头的一截还是朝我射来，一个身影掠过来，飞起一脚把那支断箭踢了回去，那半截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射在了鬼道的紫铜葫芦上，葫芦像一块大石头，直直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