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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菀后知后觉等到啃完了那块排骨,才反应过来刚才说的是自己,当下便恼羞成怒道:“爸爸!”
明骏忍着笑轻咳一声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语气微微沉了下来:“你哥呢?这臭小子怎么成天的不着家往外跑?”
“瞎说什么?”一旁的祝心音瞪了他一眼,“儿子的事情你半点不上心,我不是告诉过你?他这周去苏黎世参加比赛了!”
经妻子这么一提醒明骏才反应过来。
错怪了儿子,明骏颇有些不好意思“我给记成下个月了……就让他一个人去?没人陪着他?”
明莞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插嘴:“国家队一共六个人参赛哥哥这次去瑞士是江教授带队的!”
说着她又转头朝乔皙道:“小乔姐姐我很你说我哥哥他好厉害的!他这次是去参加,你知道吗?就是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哥哥这么聪明这次肯定能轻轻松松拿个金牌回来的!”
乔皙被吓得咽了一大口口水。
好、好厉害啊……这是被惊呆了的乔皙脑中冒出来的唯一想法。
她当然是知道这个比赛的。
从前还在家乡时西京也是整个西北地区最好的高中,可过去十年西京统共也不过就出了一个银牌。
这位“银牌”师兄后来保送去了大数学系毕业后又去了国外名校深造,多年来一直为老师们所津津乐道直到现在也是西京的一个传奇。
只是祝心音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她瞪了一眼明莞提醒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菀菀。”
明莞吐吐舌头心虚的低下了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毒奶了。”
“不是说你这个。”祝心音的语气更严厉了几分,“和哥哥一起参加比赛的都是很厉害的对手,没有谁能随便拿金牌。你这样说,不光是不尊重哥哥的对手,也是不尊重他的努力。”
一旁的明骏见状,赶紧拍了拍女儿的脑袋,从旁打圆场:“你还吃!妈妈说的听见了没?”
明莞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显而易见,明莞并不同意祝心音的说法,而是固执地认为自家哥哥很厉害。
至于乔皙,她和明莞的意见完全一致。
在她看来,除却那么几个数学特别强的国家,剩余大多数国家派来参加的国家队六人,至多是从几十万中学生里选出来的佼佼者。
可中国派去参加的国家队六人,却是从几千万中学生里选出来的天才。
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乔皙实在想象不出,这个未曾谋面的同龄男生,会是怎样的人。
等到饭后水果端上来,祝心音挑了一片蜜瓜递到乔皙面前,语气和蔼:“皙皙以前在家的时候,暑假都是怎么过的?”
暑假……
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每个暑假都会给她报上几门培训班,等到他有空了,便再抽出一两周的时间带她去旅行。
只是爸爸走了之后,这几年的暑假乔皙都是在大伯家的店里帮忙照看店里的生意。
乔皙迟疑了几秒,然后道:“就是……在家看看书。”
“这样啊。”祝心音想了想,然后便雷厉风行的给她安排好了去处,“你明伯伯和你说了没?等开学了你就和菀莞他们一样在附中上学……附中有新生夏令营,你也去参加一下,正好和同学们提前熟悉。”
盘腿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明菀刚结束了一局游戏,听见他们俩的对话,她放下手机,将脑袋凑过来
“妈妈,那小乔姐姐以后怎么住呀?”
说起这个,祝心音便忍不住埋怨起了丈夫来。
明骏事先没和她商量半句,不声不响就将小姑娘接了过来,像是生怕她反对似的。
可该张罗的事情还是一件不落的摊在了她的头上。
这会儿她半点准备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故意要怠慢人呢。
还没等祝心音开口,明菀便又抢先道:“妈妈,让小乔姐姐住我隔壁好不好?”
祝心音看女儿一眼,语气嗔怪:“住你隔壁就要被你烦死了。”
明菀信誓旦旦:“我保证不会去烦小乔姐姐的!”
祝心音想了想,然后又转头看向乔皙,耐心的同她解释道:“家里其他的房间都还没收拾出来,今晚你先住菀莞隔壁那间房,等明天你再挑一间你喜欢的当卧室,好吗?”
祝阿姨这样问,乔皙受宠若惊之余,更多的还是觉得惶恐,当下便赶紧道:“不用再挑了,我住菀莞隔壁就很好!”
吃过水果,祝心音便带着乔皙去了楼上的房间。
房间很大,不过其中陈设简单,装修风格十分简约,入目尽是黑白灰三色,近落地窗的一面墙边摆着巨大的立式书柜,里面挤着满满当当的书册。
祝心音同她解释道:“这个房间以前是菀莞她哥住的,后来嫌她吵,就搬到另一头去住了。他的东西还没搬干净,这些书都是他的。你先这样住几天,等到下周我再找人来把书柜搬走。”
乔皙咬了咬唇。
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爸爸去世之后,她便一直辗转流离在几个叔伯的家之间。
在三叔家,她还能睡在堂妹房间的榻榻米上,可若是轮到去大伯家住,那她便只能在堂姐房间打地铺了。
眼下明伯伯一家能够给她一个安稳的容身之所,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更何况,乔皙知道,自己贸然住进明家已经是对祝阿姨最大的打扰了,这会儿怎么还好意思再麻烦她费心?
念及此,她连忙开口道:“祝阿姨,房间很大,书柜放在这里也没关系,不用管我的。”
“傻孩子。”祝心音看着她,嗔怪的叹了口气,虽然还是和蔼的语气,可看乔皙的眼神却已经变了。
顿了好几秒,祝心音又开口了,这回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书柜搬了这里空出来一片,不好看。房间里家具也都是男孩子用的,该换一换了……周末让小张开车带你出去挑些喜欢的新家具。”
说完祝心音便出了房门,留下乔皙一个人在房间里。
乔皙茫然地站在原地,有几分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才惹得祝阿姨生了气。
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乔皙抱着膝盖坐在床尾,突然就有些难过。
爸爸还在的时候,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旁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背后都可能蕴藏着深沉丰富的含义。
到了后来,寄人篱下的日子终于让她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可就像刚才,她还是不知道祝阿姨为什么生气。
从前她住在几个叔伯家时,那几个伯母、阿姨每每生气,她是清楚明白地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的。
总归是有个由头的。
或许是因为学校里发新的辅导书了,需要交钱,或许是因为她又长个子了,旧的衣服不再合身,需要买新的。
又或许是因为……
乔皙咬住下唇:她知道了。
没有其他原因,祝阿姨只是不想让她同自己的儿子有过多的接触,所以才要将这房间里剩下的东西全都搬走。
其实……乔皙从前不是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只是这一次,格外的令她难过而已。
乔皙吸了吸鼻子,极力将眼眶中的那几分湿意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