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许多事颜玦都不明白,明白了,也不能理解。例如母亲变脸,转瞬间成了陌生人,叫舅舅废了她双手双脚,毒瞎毒哑她。
母女亲情眨眼间不复存在。
倘若连至亲都能背叛,这世间还有何人是不会背叛自己?
所以颜玦明白了,明白为何初玖丢下了同伴露娘。
他拽着她跑到了院外,顺着山路上山,山上有一条小道,自小道可从另一处脱身。
等颜玦想明白之时,两人已在山林间了。
此地种了一大片竹子,竹林在夜风中摇曳身影,在月光下宛如一个个刺客追杀他们。
颜玦推开他,“其实你早已找到了你要的草药,是不是?”
见瞒不住她了,初玖嘿嘿笑了两声,“早些找到,我们就早些回去。”
“既然你找到了,为何还留下露娘?”
初玖道,“等他们见到她,定然会追问她,这其中就会花费不少时间,露娘不会暴露我们的踪迹,想来会将他们往其他地方带。一来二去,浪费的时间更多,如此他们便追不上你我了。”
颜玦愤怒,涨红了脸,“露娘姐被你关进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你会抛下她离开,你想过没有,如果她不能带他们找到你,蔺家会如何对她?”
“蔺文庆心中有她,无非吃些苦头,过些时日,就会松懈一些,她自然而然就逃走了。”
颜玦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你连同伴朋友都能抛弃,毫无道义可言。”
初玖反驳,“我不是带上你了吗?怎么能说我没有道义。”
颜玦不是傻子,“你带上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后手,如果露娘姐姐说出你的下落,他们追上你,你还能让我抵挡一阵,自己逃脱。”
两人站在山上,山下便是蔺府,环山绕水,穿梭院落的水流,如同一条游龙护佑着这个家族。
忽然间,蔺家的灯光亮了,山下的宅院星星点点的光渐渐散开。
眼见他们发觉了,初玖逼问道,“你走不走?”
颜玦一脚踢开他,“你自己滚吧。”
他捂着小腿怂着怒道,“是我救了你一命。”
听他翻旧账,颜玦气道,“我要回去救她,如果我还有命回丝花巷,我会报答你。”
初玖见她软硬不吃,自己扭头往山上去了。
颜玦便返身回去,两人走向了两个方向,渐行渐远。
初玖嘴里念叨,“要找死你自己去吧,初生牛犊不怕虎。”再三摸着身上的龙蛇草,胜过他性命的龙蛇草。
颜玦方走数十步,甚至还没有离开竹林,便有一队人举着火把赶来了。
一列站开两队,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护院们分开列队,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上前来。
颜玦想过他们会追上来,却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这老者她认得,蔺文庆的老父,露娘曾经故意试探,说要去拜见在凉亭里正在跟远客下棋的蔺父,蔺文庆当时就脸色大变,不许她靠近凉亭,足可见他敬畏自己的父亲。
现如今甚至惊动了他。
“老朽这里抓到一只野猫,不知丫头你认不认得?”
说话间,便有一人提着露娘的头发丢在竹林的石头路上。
只见她双手被缚,脸上多了几道伤口,眼角也青了。
他没有耐心跟个小姑娘绕圈子,“府库内的珍藏颇多,你们拿走了什么,最好乖乖告诉我,好留你们全尸。”
蔺文庆和蔺文德站在父亲旁边,一个持着长剑,另一个虽未提武器,可也面露凶色。
看来蔺文庆是丝毫不会护露娘了。
颜玦从未做过贼,此时是求饶还是怎么的,她也不晓得套路,吞了吞口水道,“晚辈失礼,盗走贵府药草。”
蔺文庆道,“你的另一个同伙呢?”
蔺父听闻,一个巴掌如风似的抽在他脸上,“什么猫狗都往府里带,老子看你是找死!”
蔺文庆忙下跪,抽着自己的脸,“孩儿知错,再也不敢犯了。”
蔺文德见状将兄弟从地上提起来,“别跪了,处理了这群小贼再认你的错吧。”
又对父亲道,“请父亲将这二人交给儿子,儿子定会审出真话,将另一个小贼也捉回来。”
颜玦问道,“你要问什么,我都能回答。”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小丫头不禁吓唬,还没要用刑,她就要自己乖乖说出来了。
“不过,等我全都告诉你,你要放我和露娘姐走。”
蔺文庆冷笑,“你以为你们还走得掉?快把你那哥哥供出来,说他去了何处!”
露娘的脸贴着地,双手被捆在腰后,动弹不得,颜玦心软,上前就要扶她起来。
岂料蔺文德一剑刺出,寒光一现,直朝颜玦面门。
她往后倒退了一步。
“我劝你老实些,不要动手脚,我们蔺家,犯不上跟两个姑娘动手,供出你们主事的。”
颜玦心道,供出来他也不够你们打一顿的。
“他已经跑了,你们如今也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