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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天上地下

郑家大小姐是郑梼刚到朔州时就得的第一个孩子,卢氏因为年轻没有经验,生产时很是受了惊吓,索性,母女平安。郑梼和卢氏对这个长女疼爱有嘉,据说光取名字事先想了几百个,巴不得把这世上一切嘉名都安在女儿的身上。按照荥阳本家嫡枝这一辈女孩子的排行,最后取名为稚,小名唤做阿鸾。长大后住的院子又名为秋梧院,意为家有稚鸾终成凤鸟。

郑家二小姐出生时,夫人卢氏正好有孕八个月,府中一切都以卢氏的身体为重,加上郑家二小姐的生亲只是个低贱的歌舞伎人,生的又是个女儿。报喜予郑梼后,郑梼并没有放在心上,就连个名字都没有赐下。等卢氏生下嫡子,府中过完满月礼,因为二小姐生母病的快死了,这次不得不再次报到郑梼和卢氏的面前。郑梼深觉此女有些不祥,便取名叫秸。五日后二小姐的生母魂归地府,卢氏不得不收养了她。

一个是被期盼着来日飞上九天的凤鸟,一个是秋后作物收成了留下的茎秆,府中众人对这两位小姐的地位其实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幸的是,郑梼并不是个风流的人,后宅很是清净。除了这意外的庶女,府中只卢氏一位。夫妻两个上无公婆,自立规矩,恩爱的很。

卢氏对这个庶女也是颇有风度,特地挑选了郑梼荥阳带来的一位稳重的娘子去教养她。平日里吃穿虽然不如嫡女般用心,却也没有薄待的地方。但她既有自己的女儿,又有嫡子,隔了三年又生了幼子,自己也是忙的很,和庶女并不亲热。所以她一早就安排乳母、管事娘子、侍女丫鬟,给庶女分出了自己的院子,名叫祺云居,是府中西北侧一个僻静的独门小院,房舍颇为宽大整齐。平时三、五日着管事娘子带来正院里瞧瞧,也算是养在膝下了。

在这场意在为郑稚选侍女的挑选中,做妹妹的郑秸被姐姐唤来一起挑选,心中颇为忐忑。

南阳王是当今陛下的长子,据说与太子同日出生,因为生母卑贱,故被陛下亲口贬为次子,出继给兄弟为子,等到陛下登基,又为汉阳王另寻继子,长子就被封了南阳王,一直养在晋阳宫中。世家与王室联姻嫁女时,女家往往会为未来的主母准备陪嫁的滕妾。这些滕妾多为未来主母的庶出姐妹,或者堂表姐妹等。大家同气连枝,免的在王府中独木难支。现如今的府中年龄相近的,也只有她了。

做为未来陪嫁的郑秸其实心中怎会没有怨恨,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意思。管事闵娘子一听闻联姻之事,就郑重的把如今的事情与将来可能的事情都与她说了一些。郑秸当时伤心落泪,想着自己年龄还小,是否要到父母面前恳求一番。但闵娘子隐晦的说了些出身大家的小姐们因为忤逆父母安排而最后落下的悲催下场,像她这样生母低贱又没有舅家的,只怕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她的力量还不够,还不足以让她逃离现在的命运。

“二妹,记得你院子里前月缺了一名侍女,不如这次你先来挑,挑三个吧,也好照顾你。”郑稚说道。她年约十四岁,肤色如玉,杏眼如墨,额头贴了一朵用金箔细细剪出的梅花,身形已经有了少女的窈窕。此时她正坐在一只檀木美人胡凳上,凳子四边雕刻着大朵的西番莲,凳面上铺着一层陈国蒲州产的金丝草席,使她坐起来既凉快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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