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梼拉着卢氏坐到榻边,问道:“阿芷今日送崔夫人去了吗?”
卢氏答道:“崔妹妹真是个重情意的人。当年我刚与你结缡,初到邺都,是大伯母带我去崔大人家做客,认识了崔妹妹。她那时才八、九岁,却与我最是说的来。没成想如今我与她同在北地,隔河相望。”
郑梼笑道:“这自然是你们姐妹的缘分,你不该高兴吗?”说罢就拉了一缕卢氏的头发来把玩。
卢氏看他轻松高兴的样子,想起自己即将远嫁的女儿,不由怒从心生。她一把拉回头发说:“有什么可高兴的?若是我的阿鸾不用远嫁,我才高兴呢!”
郑梼停下动作,站起来走到窗边不动,仿佛可以透过窗棂和窗纱看到外面的情景一般。见郑梼不声不响的走开,卢氏心中酸楚,低下头轻轻哭泣起来。
“哎!哎!这……”郑梼听到哭声,不由回来重新坐下,拿自己的袖子给卢氏拭泪。“阿芷,你当知我心!我远离荥阳和邺都,不都是为了你吗?与南阳王联姻并非是我所愿,这是太上皇与族长亲订的婚事,如今只怕连丝履和大雁都已经快到朔州了。”
卢氏也是深知此理,丈夫温言解释,她的心中总觉得妥帖些了,忙自己取出了罗帕擦了泪水。她一面用手把刚刚低头哭泣时掉落的鬓发向耳后掠去,一面红着双眼对郑梼说:“三郎,虽然婚事不能更改,但总要为阿鸾安排妥帖,不然我是放心不下的。”
“自然,自然。”郑梼把卢氏的手拉来放在自己的掌中,轻轻抚摸着说:“我已安排了十条大船,十五条快舟,甲士三百,杂役五十,府中随行人手另备,确保你们一路的安全。沿路会另有人手补充,你不必担心。你们先到范阳看望家人,再到通州。郑寄已经在通州码头准备好了一应事物,你们可以直到德州。月初我便写信让你五哥和七弟也陪你们一起去。他们来往邺都、建康,水陆两路都方便些。今年元月到如今,邺都周边滴雨未下,漳水行船艰难。郑递在德州等你们,你便在德州继续乘船南下,取道黄河。我还给家里写了信,差遣飞骑过太行到晋阳,再送到荥阳本家。大兄会安排舟船由黄河北上过浪荡渠到邺都,顺便带着孩子们去荥阳拜上祖父母与父母大人,大兄恰好与你们一同进邺都。若是到了邺都,有什么事物要办,就托付给大兄,不必客气,都让大兄为我们操办。只是这一路,要辛苦夫人了!”说完,郑梼又抚摸卢氏的发顶说:“夫人千里送嫁,我也想陪着阿鸾,送到邺都,然后就留在邺都,免的高氏小儿欺负了我家的雏凤!”
卢氏听丈夫一番话语,真是用了十足的心思。她轻轻依偎着郑梼,喃喃的说:“三郎,我都知道了,以后再不会怪你!”突然她又想起郑秸的事情,对郑梼说:“崔妹妹说南阳王好妩媚动人的女子,阿鸾做个大妇倒是好的,但要她行媚惑之事,只怕是不愿。我想让秸儿陪嫁去邺都,一是姐妹一处,总能相互慰藉。二是秸儿是郑家女,本出同源,将来也不失身份,娥皇女英亦是一段佳话。三是……”
郑梼摇了摇手说:“不必细说,你决定便可。只是莫要忘记也给她备一份嫁妆就好。”说完了他按了按太阳穴,卢氏知道定是酒后有些头疼,忙让郑梼上榻休息,自己也吹灭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