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祖宅占地很广,从现在的大门看,就和那些普通大族的房子格局差不多,就是房子更多些。但实际上,祖宅深处是坚固的坞堡,全军事化的防御工事,还有好几条地道通往各处。光佑堂在祖宅的中部西面,屋宇连绵,房舍大气精致,是如今祖宅中最好的一处所在。
郑梼这一辈,光佑堂一共有嫡子六人,嫡女两人。但最出名的还是长房长庶女冯翊太妃。她和其余的各房兄弟年龄差的比较大,即使中年得子,儿子也跟郑梼差不多大了。众多兄弟中,二房的郑元礼是嫡男中最年长的,如今光佑堂基本就是他在主持。
郑元礼正带着一群护卫,驱马奔驰在平坦的官道上,他身下的是神骏的西域白马,因为春日雨后的泥泞,而沾上了点点紫红色。这是洛阳附近才有的泥土颜色,路边的行人一见这高头大马,仆从护卫,就知道是洛阳附近的豪族出行,纷纷让的远远的。
马儿疾驰,郑元礼想到多年未见的弟弟,如今还在北寒之地,有生之年不知能否归来。他的侄子、侄女都未曾谋面,自己却要代弟嫁女,定不能辜负弟弟的信任。他又想起家中那乱糟糟的杂事,想起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兄弟,想起光瑞堂的种种行径……如果当年他能更勇敢些,为仲思据理力争,也许现在就是另一番场景。
春日暖风吹起路边白色的柳絮,迎面扑在郑元礼的脸上,胡须上,如同那年冬日寒入骨髓的大雪。但柳絮又在迎面的风中重新飘开去,仿佛提醒他,过去已经过去。
领头的护卫放缓速度,靠近郑元礼,说道:“家主,再走六十里就到鸡鸣驿了,歇歇再走吧!”
郑元礼看他们的马已经汗水蒸腾,口鼻有沫,点头同意。马速渐渐缓下来,最后在一处种满杨柳的沟渠边下了马。郑元礼站在树荫下,喝了口水,护卫中有人放下马鞍,给马匹擦干了汗,又让马儿在树下休息,照顾它们饮水。郑元礼沉着脸看着沟渠中清澈的流水,水中蜿蜒飘动的水草让他想到湿漉漉的头发,想起那双满含怨恨的眼睛,他突然向后退了几步。
“家主可是累了?坐着歇歇吧。”领头护卫在地上放了一块小毡毯,扶着他坐下来。郑元礼坐在地上,心里却很烦躁。他想起了太多过去的事情,从前他以为自己都忘却的,不经意间就闪现在心中,原来,他从来就没有忘却过。
郑元礼沉默不语,护卫也不好意思说话,大家静静的休息了两刻钟,郑元礼就率先起身。他想快点接到弟弟的家人,冥冥中,他感觉到有个契机即将到来。
“走!”一声短喝,马匹冲了出去,直奔鸡鸣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