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聪明,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季培风偏头看了她半晌,摇摇头,“其实不是,我没有那么好,只是别人给我预期总是太高,我每每只能拼命努力不叫他们失望。”
季培风自小所受的精英教育模式是高压的,他们的族群太习惯成功,成功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失败,都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对自己价值的定位。
因为社会环境和亲朋的期待,没有给这些精英学生平庸的权利,他们极力回避一切失败的可能和风险,季培风曾经想要从这种环境里跳出来自由选择,他开始打篮球,参加联赛。
但这选择还是失败了。不是输给别人,而是输给了他自己。
丢掉光鲜亮丽的豪宅、跑车,剥离他的自信和外表和家世,剩下的季培风,身上只有恐惧、崩溃,失落、焦虑与孤独。
“那你有喜欢的东西吗?我记得从前你还说过喜欢摄影,也许你可以试试学摄影?拍电影做导演也很好啊,不要再在意旁人想些什么,培风,就像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我,对错只有我自己能评价。”宁佳书继续劝他。
季培风点头,像是都同意。
许秋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讲了一堆废话。根据从前两人相处的经验,上流社会的孩子的教养使然,就算她许多话说得毫无道理,季培风还是会谦虚回应,中间不动声色亮出自己的论点,最后认真对她进行赞赏和鼓励。
“你看,就算到现在,你还是不能敞开说出你真正的想法,这就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差异。对我来说有时坦诚比礼貌更重要,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太天真肤浅,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呢?不累吗?”
季培风先是愣住摇头,几秒种后,却又看着她无奈笑起来:“所以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啊。”
洒脱坦然,肆意生长,和他截然不一样。
季培风看着她拧眉,只觉得心脏又不受控地跳动,胸腔像是冰河解冻,又像是关了许久的屋子掀开一角,光线偷漏进来。
宁佳书出了门,逃也似地越走越快,临到楼下,又被夏图南唤住。
“你跑什么,有鬼追你不成?”
她顿住步子看过去,只瞧见夏图南在和一个白人医生说话,从他们交流隐约传来的几个词汇判断,大约是季培风的心理医生。
“要听就过来,你站这么远干嘛?”
平日里宁佳书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但现在,她实在不愿和夏图南争执,移动脚步靠近。
她的听力辨认起心理学的专业词汇有些困难,医生尽量讲得通俗易懂,叫她能理解。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但听着医生把一系列情况说出口时,她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抑郁症真的太可怕了,它简直不费力地将一个半年前还意气风发、完美无缺的年轻人,变成现在病房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