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把剧本放在桌上，淡淡地说：“很不巧，二少的消息可能出了岔子，六月份我已经接了另外一部戏，所以你的这部戏我拍不了。”郭丛飞皱起眉头，薄唇有些恼怒地抿起来，他是特意打听过，沈沐在六月份有空档，才刻意说了这个日期。郭丛飞又笑起来，把剧本往沈沐面前推了一下，说：“也不是一定要六月份，时间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接，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拍。”

沈沐没想到郭丛飞的脸皮会这么厚，委婉的话他当听不懂。沈沐只能把话说明白，温和而坚定地说：“我的档期确实排不开，二少还是另寻他人来拍吧！”郭丛飞耍起无赖，对沈沐说没人比她更合适。两人你来我往，表面上一派和谐底下却已暗潮汹涌。沈沐看出郭丛飞的小心思，只当他是个见色起义的花花少爷。

沈沐也不想把人得罪死，才找了一个档期排不开的说法，只希望郭丛飞能识相点知难而退。但显然郭丛飞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迎难而上才是他的作风。他们两人在打机锋，在边上作陪的温柔却已经神游天外，心神完全被窗外的人吸引。他们所在的包厢在二楼，温柔旁边就是巨大的单向落地窗。视野非常好，一眼就能够清楚看到楼下的动静。

在餐厅对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面容英俊、脊背挺直的男人转动轮椅从改装过的后座下来，而后转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微微退后，一位优雅美丽的女士从副驾驶下来。温柔目不转睛看着，只看见一向冷漠的叶从，竟然向那位女士笑了笑。那位女士微微俯身，笑着跟叶聪说什么，接着她便推着叶聪进了对面的大楼。

温柔从来没见过叶聪对谁这么和颜悦色，她这样愣愣地看着对面，魂快要跟着飘走。脑子胡乱猜测那位女士是谁，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或者是交往对象？叶聪年纪不小，虽然双腿残疾，但是对他来说算不上是什么大的扣分项。他有钱有势，长得又帅，有交往对象也很正常。温柔勉强收回目光，魂不守舍坐着。

正好郭丛飞和沈沐也谈得不甚愉快，饭局散后三个人心思各异的离开。回去后，温柔的脑子还盘旋着叶聪的笑容，那笑容不是防备、疏离，而是对着亲近的人才会露出的笑容。温柔只有在叶聪心情非常好的时候，才见过几次。温柔抱着一个抱枕，蜷缩在沙发里，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点闷。

就在温柔胡思乱想的时候，叶聪正在陈臻的工作室里。他身体放松靠进柔软的布艺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温热蜂蜜水。陈臻在叶聪斜侧沙发坐着，用一种舒缓的语调询问并记录他目前的状况。陈臻记录着，神情越发惊讶，她快速在病历本上记录，嘴上却问道：“最近是碰见什么开心的事情吗？你的状态很好，要是能一直保持下去，就不用再依靠药物控制。”

叶聪的病情很复杂，他当时车祸重伤，身体本来就饱受病痛折磨，又因为顾思雨和叶丽的遭遇恨极叶家人，精神上也承受很大压力。更糟糕的是，后来叶茂开把叶聪送进精神病院。叶寒声在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还被迫接受药物治疗，精神药物多少残留影响。种种因素叠加，导致叶聪被郑宣从精神病院接出来后，情绪很不稳定，精神状况非常糟糕。

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都是轻的，叶聪受伤的腿会经常感到疼痛。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心理上造成的幻觉疼痛。幻觉让叶聪有时候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经常会无缘无故暴怒。当时郑宣给叶聪安排的房间，多余的摆设一样都不敢放。桌椅板凳全是实木耐砸得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会承受不住痛苦而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