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直到岔路口还在嘱咐安全事项,不是我偏心铃木,据我观察,她应该是这些女孩子里胆子最小的,我必须确认她的安全,虽然我是帮渡边做事,但也不能因此置他人危险于不顾。
?好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照顾好自己的!?
铃木则是在我身后不耐烦的打断我的叮嘱。
虽说说着不耐烦的话,但我听得出来那并没有厌烦的意味,反而带着些许窃喜的满足。
?之前的事,真的是个意外,很对不起…?
沉默良久,我还是打算堂堂正正的道歉,所以我很郑重地转身直面铃木,向她表达歉意。
本以为她会面色凌厉的在我的脸上大踹一脚,没想到看到的却是铃木忽闪着眼睛目光游离、不知所措的样子,为了掩盖表情,她甚至还借用哈气之名挡住了大部分脸颊。
………
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
?啊,咳,已经没、没事了。?
我将信将疑的打量着眼前一副小女人姿态的铃木,全然不知道她今天哪根筋不对,以往那个恨不得把我抽筋剥皮的铃木跑哪儿去了?
坏了,眼前这个看似铃木的人类生物,不会是什么东西变得吧?
我走上前去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慌乱的铃木。
?你干嘛??
如今她完全丧失了跟我对视的勇气,低头望着鞋尖,声音不再清冷。反而夹杂着些许颤音。
我弯腰把东西放在地上,顺带拾起了一根木条,用木条抬起了铃木垂下的面庞。
眼前的铃木不知道为什么放下了遮挡面庞的双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眼睫毛更是紧张地颤抖,面色绯红。
看起来全身紧绷,胸前的起伏很大,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但又在害怕。
这更加坚定了我心里的笃定,干脆用左手撩起她的刘海,将手贴了上去。
?嗯,你果然是发烧了。?
然后回应我的只有晚风徐徐吹动衣袖的细微声响。
在那之后世界就陷入了沉默。
哦对,还有铃木慢慢睁开瞪大的双眸,里面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嗯?
什么情况,我说错了吗?她的额头确实蛮烫的啊?
她干嘛这样看着我?
铃木的表情在短短一瞬间变化了无数次。
有震惊,有不解,有娇羞,有难为情………
再多的我也来不及分辨,总之下一秒我就遭到了铃木呐喊的声波攻击,以及正义的头槌惩戒。
?尉!迟!!悠!!!?
被这样的双重打击伤到不算弱小,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铃木羞愤地胡乱抓起我刚刚放在路边的杂物,然后走向我刚刚告诉她的岔路。
我正捂着额头不明白这女人突然抽什么风的时候,她又愤怒地走了回来,落脚的每一步仿佛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捡起地上被我丢掉的树枝,直接扔到了我的身上。
?尉迟悠你这个大笨蛋!流氓!坏死了!怎么有你这么坏的人!你这个单细胞生物!蠢货!怎么还不去死!?
铃木再次又羞又怒的边扔边骂,最后看我一味地不做声的防御,气的跺了跺脚消失在了岔路拐角。
我衣衫凌乱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搞什么啊,小时候我奶奶都是这么测我发没发烧的啊?
为了尊重她不喜欢被异性接触,我还特意用了枝条托她的下巴,那测温度是没办法的哦,我又不是为了占便宜,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我嘀咕着爬了起来,暂时管不了这么多,还有两个人我没转移呢。
可恶的渡边,等有机会一定要折磨折磨他。
时间再度后移,树林更加黑暗,已经有了几只起早的猫头鹰的鸣叫。
我加快了步伐,一路跑到了樱井学姐身边。
?哇哦,是尉迟啊,你怎么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了??
樱井学姐被我突然闯入吓了一跳,不过学姐的驻地有微弱的灯光,所以没有怎么吓到她。
我喘着粗气说明了来意以后,樱井学姐欣然踏上了和我同行的道路。
?尉迟,多亏了你的解决方案,不仅帮助了落月,我的小说也有新的素材了,真的是一段很完美的故事。?
?也幸好有大家的帮助,单凭我自己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这次我不是在谦虚,而是在说实话。
?我们真的不用找出真凶吗??
我照常接过学姐的负重,然后为学姐解答疑问。
?不用,我们毕竟只是学生,现在最基础的问题已经解决掉了,如果鹤宫老师处理不了坏孩子,那就是她的工作失职了。?
原本欺负弱小的人太多,没人敢违背多数人的意见,所以即便一个小团体里要为了所有人的团结,必须在大集体里挑一个倒霉蛋而施加痛苦,这是不得已的行为,即便有人心知肚明也没办法做什么。
人数众多的意见是不可违背的,我们往往要为此忽视自己的个人需求与意志。
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集体生活,或者说不适应集体生活。
我当然知道集体生活是正确的,谁都无法避免的,但我就是还不想那么早的承认自己必须为了所谓的『群体』,去说『大家』都爱听的话,去做『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
而这样委曲求全的目的只是为了融入所谓的『集体』。
就和落月之前遭受到的无形暴力一样。
那不来自于物理层面,因为『集体』本来也不是什么能具象化的东西,那是为了排挤其他不属于这个圈子里之人的恶的幻化,也是人们潜藏自己人性中恶的一面,而创造出来的遮羞布。
『你为什么要欺负他人?』
『因为大家都这么做。』
真是可笑的言论,他们以此来为自己的恶做出辩解。
每个人都是其他未知团体的受害者。
靠牺牲某个人来达成自己圈子的内部稳定,简直是拙劣又恶心人的做法。
那些人以此为藉口,肆意将他人的人生毁掉,戳出一个又一个无法填补的破洞,以此为乐,到未来徒留那些受伤的人群再也无法填补内心受到过的空洞与伤害。
可惜我的能力实在微不足道,我改变不了见到的这样不公的事,但是不妨碍我不参与这样类似的卑劣群体。
?我很早就想问了,尉迟,为什么你能想出这样好的计划呢??
每次面对这种问题,我的回答都是沉默,逃避是我的座右铭。
?如果说保下文艺部有运气的成分,但这次我觉得不是……你更多的像是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一样…我觉得你完全知道落月那孩子需要什么…?
?而且,你也一直在为了达到最后的结局而早早就开始了细心观察,挑选适合的人在合适的岗位上工作,熟练的就好像……就好像你就是羽花落月一样。?
说着,我们也已经走到了我为学姐规划好的下山路线的起点旁。
她止住步伐,回身认真地看着我。
?可能就是我心思足够细腻吧……?
我被盯得浑身发毛,于是想打个哈哈蒙混过关。
?骗人。?
学姐回答的很快,她的语气温和婉转,低缓中又不失难得一见的威严。
?人是不可能完全站在他人的角度上思考的,我在写小说的人物时就发现了,不管你怎么站队,你还是会带有个人情感色彩在里面,这还是虚构的,无非我后期删删减减,才能塑造出一个明确的人物性格。我们可是在现实世界,你不可能可以和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完美的共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
学姐的话缠绵在我耳畔,却又掷地有声。
接下来的话她或许为了顾及我,选择了不说出口,即便如此我也清楚,她想说的是我跟落月是一类人,或者我跟落月有过近乎一致的经历。
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承认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向其他人轻易吐露过往的绝对没有好下场,现在你们玩得很好,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无事不做,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会变的,在未来某一天,这些都可能成为攻向你的利刃。
也就是所谓的『破窗效应』。
不要亲手把刀子交到别人手里,让他人有伤害你的把柄。
我会把自己一切的不幸烂在肚子里,那些无法言说的、数次击倒我的情绪,也许会混合着胃酸形成脏臭的污水填满自己。
即便如此,我也绝不说出口。
你太了解我了。
当然知道刀往哪儿捅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