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见晚的时候,郑智勋又来到使馆,邀请邢承恩赴宴,人家已经准备好了酒宴,特意来请的。
于是邢承恩在黄昏时分坐上车队出了使馆,一路上观赏城中鳞次栉比的商楼酒肆,和热闹喧嚣的市井生态。
这次出来带了二十个护卫,人人背弓带刀,着装统一,身材雄壮,一看就是精锐私兵,而且不是高丽的风格,这很快就引起了城中巡逻衙兵的注意。
一个衙兵兵长刚走过来,郑智勋就掀开车帘,对那兵长摆了摆手,让他离去。
按照高丽制度,只有世族和官身,才能拥有私兵,不过郑智勋作为这里的老大,那兵长自然是认得的。
兵长连话也没说,躬身施了一礼就退下去了。
这就是高丽社会的现实。
高丽是世族的天下,如果你不是世族和官员,走到哪里都是寸步难行,干什么都是阻力重重。尊严,性命,财产随时都会受到践踏。
高丽贵族秉承隋唐礼仪,不用桌椅,平时都是跪坐在地板上,认为能够保持完整挺拔的姿态。
这个习俗,甚至保持到后世,韩国人也不喜欢坐椅子。
“贤侄初到,可能还不了解我高丽的风俗,宋人军服和我高丽不同,自然引起注意,一会儿我叫人送过凭证来,凭此凭证就没事了。”
“多谢大人了,小子本不想这么麻烦,因没见过高丽风光,本想趁这次交易来涨涨见识,不想家里不放心硬是派了三艘战舰护送,还让王大哥跟来,实在是搞的动静有点大了”
“哎,贤侄此言差矣,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出门在外还是保险一点的好,等你有了孩子就能理解了!”
哎呦,老懂王了,这人也懂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啊!不知道此人的孩子是不是有些心得体会。
“多些大人抬爱,晴雪,快将上品玉瓷笔筒取来!”
“是!”
郑智勋忍不住问道:“什么玉瓷?”
等看到晴雪端来的一对上品的白色骨瓷笔筒,郑智勋的眼睛顿时转不开了。
“这是……”
好一会儿,郑智勋才从这件笔洗上收回目光,实在是这瓷器太好看些了些。
高丽青瓷好,号称青玉,也是对宋贸易的产品,可是和这玉瓷相比,差距又太大了。
这玉瓷,晶莹玉润,宝光潋滟,高贵清华,竟然真如冰玉一般,有种不似人间之物的缥缈之感。
这就是玉瓷?
饶是郑智勋出身贵族,见多识广,可这玉瓷,却也是生平头一次见。
郑智勋知道这件笔洗一定是稀罕物,邢承恩说送给自己,竟然舍不得拒绝。
小心的拿起这对玉瓷笔筒,越来越觉得不凡,越看越觉得喜欢。
这东西,难道真是用玉烧制的?看上去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烟火之气,这材质色泽,真是巧夺造化之力,就是真正的玉材做的笔洗,也没有这种色泽。
“贤侄,此物真送给我了?”
郑智勋越看越爱,舍不得放手,听闻要送给自己竟不忍拒绝,于是又问了一句。
“小子初来乍到,多蒙大人关照,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哈哈,此物老朽甚是喜爱,如此就厚颜收下了…”
“自当如此,能得大人喜欢才是它的福气,晴雪,快帮大人装起来。”
“是!”
晴雪把玉瓷笔筒装好后交给郑智勋的下人,然后又跪坐一旁不在动作。
妙清之乱后,臣服于金朝的一派占据上风,没人敢说对抗金朝,只怕被当成妙清余孽,高丽最终臣服于金朝,断绝了与南宋的邦交关系。
后世史书都说这是朝鲜外交的一个重大转折期,对抗强敌的思想日渐没落,朝鲜从此转向了事大主义。
这是一种儒家外交理念,指强弱悬殊时,小国侍奉大国以自保。
这个理念持续影响了高丽王朝后期,乃至朝鲜王朝的对外策略。
所以王进才制定这么一个计划来,金国高丽惹不起,宋国他们也惹不起,现在宋国战舰来了还是怂一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