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晴雪,咱们库存的香水不是多吗?不行也放出去吧,这些阿拉伯商人准备趁冬季的季风启航回程,市场上香料可是暂时没有进入大宋的,咱们算是找了个时间差,应该能有不错的收益。”
“可是在泉州只能收会子,香水还只能卖市舶司太亏了。”
“一时应急嘛,亏点就亏点吧,总比放在库房强吧,这钱得转起来才是钱,不是教你周转率了吗?。”
“知道知道,资金和货物周转越快越好,奴还记得的,就这么办吧。但是少爷转移话题太明显了,奴可不上当…”
看到邢承恩和晴雪玩闹,石头转头当没看见,还往边上走了几步。
这女人真是太凶了,难怪少爷说女人是老虎,看晴雪平时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凶起来也是个母大虫,惹不起,躲远点,晴雪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也就是夜里在内院没外人,要不公子的一世英名要扫地了,当然一边服侍的侍女们笑得已经没形象这就不关我事了。
金智善看着笑闹的晴雪和邢承恩也是替两人开心。
青春这东西,就像烟花,会很快消失,所以要和别人一起去看,这样忘了烟花的样子也没关系,因为会一直记得旁边人的脸。
然后,在青春过后,就可以在困难,在难受,在迷茫,在像旁人炫耀的时候,甜甜的咀嚼那场名为青春的烟花了。
她现在知道人为什么喜欢看撒狗粮了。
又甜又香。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可能是在院里见多了的缘故吧,缺乏了刚开始的新鲜感,变得麻木起来,现在看着晴雪和邢承恩的样子,才忽然之间心生涟漪。
只是这涟漪不知何时又会消散,指不定还没过今晚呢就没了。
在金智善的成长中,为了不挨打不挨饿,她会不自觉的用高标准去要求自己,曾试图用好的表现去赢得院里妈妈的喜爱。
当然,换来的是要求更加向上,再向上的严格要求和苛责,所以金智善后来只能用我能做好来要求自己,最后已经麻木了。
成长中的一些阴影总要留下烙印的,所以,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金智善很享受,但又深怕有一天让妈妈失望而挨饿或者挨鞭子。
原先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如此过去了,一眼就能看到头,准备认命的金智善却没想到自己还能碰到贵人脱离出高丽的苦海。
在高丽院子里的生活经历已经让自己三观破碎了。
如果没有人开导的话,自己肯定会走上极端吧?
要么直接放纵自我,与世界的黑暗同流合污。
要么心中的正义变得扭曲,成为为了心中的正义不择手段的恐怖分子。
幸好自己遇到了公子,才能走出阴霾,从泥潭里出来,还能正常的成长着。
出自于她作为一个教坊司长大的领悟,身边的小姐妹是盼你死的,下绊子什么的都算初级手段。
她这些年独身一人,举目无亲,也无朋友,每天就是呆在院里做训练,然后没有了,没有人说话聊天和打发时间,唯一能热络聊几句的,只有院里的妈妈。
这种封闭生活状态,最大的问题在于那个能跟她说话的人占据了她全部,成为自己了解外面的窗口。
这让自己只能依靠妈妈,她知道这种状态不对,但有时候理智归理智,可事实是你没办法改变。
然后,李允儿出现了,这个小姑娘很像最初的自己,敏感,骄傲,又脆弱又自卑,很矛盾不是吗?
封闭的生活状态让她拼命的想和自己交朋友,可是骄傲的放不下,总是和自己较劲,最后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小姑娘同外面世界的脱节,又不免说出许多见识短、经验匮乏的话,可能是被自己嘲笑过两句吧,最后就变成了她们现在这样,自己习惯性的对她说的话反驳,而她又总是不服气的想压自己一头。
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没有李允儿这个小开心果,自己可怎么在那暗无天日的院子里活下来,笼中鸟的日子并不是所有人都以为的好日子。
那里边的黑暗、残忍超出了你想象的极限,窒息感包围着你,就像被困在水洼里的鱼,看着水一点点的干枯却毫无办法。
出身黑暗的自己深深明白愈是正大光明的地方,私下愈是藏着不知多少污垢,相互倾轧不过是自古以来的常态。
所以刚到一个地方,最开始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尽快地搞清里面的规则,然后读懂它,才能在里面游刃有余,最起码能让自己活下来。
来到琉求不止认识了小主人邢承恩,也见到了管家娘子晴雪,随着了解的加深金智善却更佩服晴雪了。
她大约也明白晴雪为什么这么有能力了。
因为信任!
就因为信任,小主人能放手让她做事,让她有施展的空间和试错的空间,所以才会迅速成长起来,也因为信任,晴雪才可以放手,毫无顾忌的去做,因为她不想辜负邢承恩对她的信任,她相信她能做好,如同曾经的自己。
金智善再看邢承恩,觉得小主人本事还挺大的,深谙用人之道,而且还和善,是个值得托付的。
谁能想到,那个看似柔弱,好像谁都能欺负的小孩子,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心灵支柱?
自己居然有点喜欢上了这里,有一次曾听公子说过“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话说的真好,当时就让自己如同在万古长夜中突然见到了光,那一刻感觉自己才算真正的活着。
他是多姿多彩的,而自己就好像没有色彩的人,默默地呆在他身边,沾染上一些他折射的光芒,就好像表现得耀眼许多。
就是许多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人是有色彩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而自己这种人就好像没有颜色,默默地坐在那儿,没人在乎,没人把话头引到你这儿,问你意见。
就这样吧,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公子身边伺候着,就算与世界为敌自己也不在乎。
邢承恩并不知道金智善心理上的转变,就算知道也不在乎,这琉求岛上十几万人的人生轨迹都被自己改变了,尤其是看见蒸汽拖拉机之后,心态发生转变太正常了,他这时只想与晴雪玩闹,让自己的心情舒缓。
自己前世也曾因为青春肆意飞扬过,办过蠢事,可是后来大了就没有过了,要不也不会为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这句话感伤一下。
这辈子又年轻了,可是却过的如履薄冰,存活才是首要任务,哪里还敢放肆一下,如今稍微安稳一些了,偶尔和晴雪玩闹一下,还有些青春期的感觉。
可是心境终究不同,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