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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泠书

唐素衣啧啧称奇,“听见没有?你家姑娘算得了什么?近日这府内的闲话说不到我头上,倒是夫人今儿个这般怒气,怕是闲话多多咯。”

春宁对那继唐夫人林氏的观感也不甚好,但到底是个主子,她可不敢大喇喇地应承姑娘说的话,只得低头不语。

北院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要回到半刻前的功夫。

林氏见唐老爷盯着泠书,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心中顿时感到不妙。

相比起荆氏那半道子杀出来的程咬金货色,林氏可算是打小跟着唐明渊长大的小青梅儿。

唐明渊自小聪慧,又长得俊秀,是众多富家小姐眼里新鲜滚热辣的香饽饽,林婉更是从小就看准了唐明渊这块肥肉,自然对唐明渊身上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唐明渊在与先唐夫人荆氏相识前,曾与一个女孩私定终身过。

林婉也认识那女孩,她名字里头也有个字念晚,便称她为晚晚。

晚晚性子温婉可人,外貌又是天仙般的,别说是唐明渊了,就是林婉自己也十分喜欢她。每日听着晚晚甜甜地喊“婉儿姐”,直叫得林婉心都软了。

虽是林婉先认识的唐明渊,但感情二字可从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之分,晚晚一出现便勾走了唐明渊的心神,林婉心知唐夫人这个位置再没自己什么事,便忍痛撮合两人。

在林婉眼里,也就这女子能配得上顶顶好的唐明渊了。

谁知世事无常,原本亲亲密密的两人,阴差阳错间就分开了!

彼时年少,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唐明渊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轻轻的,自然要跟着父辈学经商。

那日,唐明渊要随父亲去南边料理事物,林婉约了一干好友呼啦啦地去了城门送别。晚晚却没去,第二日还对外称病,不再出门。

林婉也不多想,只当好友是真病了。直到收到唐明渊的书信,方知晚晚已多日不曾书信联系他,他心中不安,委托林婉上门照看,也给他回个平安信。

林婉起先不当回事,笑唐明渊多事。但好友病了数十日,她心中也担忧,领了丫鬟家仆便出门往女孩家中去,却是被晚晚家的奴仆拦在了门口,不得而入。

林婉这才上了心,多方打听,总归是知道了那段辛密。

原来,唐明渊走的那日,晚晚也有去送别。只是出门太着急,走大道已来不及,便带着小丫鬟走了小路,为的就是能赶上见唐明渊一面。

意外,便是在那条小路上发生的。

晚晚直接被打晕扔进了小巷子里,等她醒来时,只看到在她身上不停冲撞的男子,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身体撕裂的感觉仿佛在强迫她清醒。渐渐的,晚晚连下身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周围静悄悄,就像她的心一样。

那大概是死了的。

路过的荆氏发现了这里的龌蹉,行侠仗义救了晚晚,她见不得这等事,一怒之下更是想要废了那男子的命根儿。男子见荆氏小小姑娘真敢来硬的,吓得肝胆寸裂,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把话交代清楚,自言是晚晚二伯娘的侄儿,因二伯娘觉得娘家日渐衰弱,便想要扶持一把,收买了晚晚身边的小丫鬟,用计将晚晚引来幽静小路,只要男子和她成了好事,不怕她不应。等晚晚嫁给男子,到时见男子家里日子不好过,少不得帮着扶持。

荆氏听得瞪大双眼,她家里和睦,可不曾有这等龌蹉事发生,便是这般家境下,每每出门爹娘总要安排一堆人跟着才安心。她不敢想,这个被侵犯的小姑娘,听到今时今日遭受的一切都来自于家中长辈算计,会是怎样的心碎。

荆氏偷偷看了一下立在旁边的晚晚,晚晚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愤怒,平静沉默,不言不语。

越是这样,越让荆氏心下难忍。

荆氏知此事不得了,又心疼晚晚娇小的人儿要承受这等事情,忙吩咐小厮安排马车,领着晚晚先回了荆家别院,那男子也叫人绑了来。

等家仆把清清冷冷的小姑娘收拾好,荆氏也眼前一亮。好一个美艳娇俏的小女子,难怪那劳什子二伯娘会动歪心思。

“人我给你带来了,你想怎么整治他便怎么整治他,锅我来背,想我堂堂荆家这点能耐还是有的。”荆氏小心翼翼地安抚晚晚,字里行间都是对小女子的呵护。

如若不是要留着这人给晚晚收拾,她定要这畜牲生不如死!

“晚晚,谢姐姐救命之恩。”晚晚一屈膝,眼含热泪,“我何德何能,让姐姐这般相助。”

说到底,两人根本不认识,荆氏也不过是路过,若换作旁人,哪怕听到了瞧见了,也不敢管,就怕惹祸上身。荆氏不仅不退缩,还强硬地要替晚晚出头,更是替她抓了歹人给她出气,这令晚晚如何不感恩!

彼时荆氏也才是个小姑娘,正正是嫉恶如仇的时候,更是气得不能挥剑砍了那贼人。见晚晚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怜惜,忙上前哄劝。

“我那丫鬟,姐姐可曾找到?”晚晚问。

“不曾,想来是回贵府去了。”荆氏实话道,“晚晚别担心,逮一个小小丫鬟,姐姐还是能做到的。”

“不急,小小丫鬟罢,我回府便能处理。那便烦请姐姐命人挑了那畜牲的手筋脚筋,换上一身乞丐服,扔贫民窟去罢。”

“只要能泄你心头之恨才好,怕就怕在此人的脸面,极易被人认出,若被接回家去,又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一个。”荆氏心思细腻,忧心道。

“他的脸,就由妹妹我,亲手来收拾。”晚晚眼中闪过极其浓烈的恨意,仿佛要把那男子给挫骨扬灰。

男子吓得不行,求爷爷告奶奶也无用。荆氏依了晚晚的心意处置他,还命小厮伤了他喉咙,阉了他命根子,这才扔去贫民窟。

一个口不能言的废人,在贫民窟也熬不了几日。

当夜,荆氏便将晚晚送回家。

晚晚回家后,面色如常,只道是路上遇到趣味相投之人,与荆氏十分投缘,便耽误了回府的时辰。如此这般聊了半刻,便称要回房歇息。

那二伯娘作贼心虚,那小丫鬟更是不敢回院里伺候,被二伯察觉出,一番责骂才得知事情真相,二伯立即禀告家主,如此,二伯娘又是好一顿毒打。

想想二伯娘一把年纪被杖责,丢了脸面,该是羞愤欲绝的,谁也不知她心中的洋洋得意。

果然与她想的一样,晚晚毕竟已经被糟蹋,家主绝不可能为一个被玷污的小姐去跟老二一系翻脸,这晚晚小姐日后必定是从了她娘家侄儿的,如此一来,日后娘家也算是有了依靠。

再过几日,家里人都觉着晚晚已经接受了现实,便不再忌讳,还把二伯娘的娘家人接来说话,说些日后嫁娶事宜。

晚晚回家后便称病,一律不见客。林婉来找过她,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想见,见了等同于将自己最恶心的一面,呈现给明渊哥哥看。林婉仿佛在提醒她,像她这样不贞不洁的人,是再也没办法跟明渊哥哥在一起了吧。

一想到唐明渊,晚晚就心痛不已,更是暗下决心,要让这龌蹉的一家子陪着自己下地狱去。

她眼里闪过爹娘不耐烦而又怨恨的劝解,闪过二伯娘狼狈而又窃喜的偷笑,闪过家主漠不关心的态度,闪过家里人幸灾乐祸的神情,闪过那张被她用匕首划得面目全非的脸。

不久,因唐家在南边商业做得出色,商场如战场,敌进则我退,家里人着急南边的产业,便齐齐聚在家中,商讨对策。

晚晚心知,这是上苍在怜悯她,好给她个机会报仇。她把药店里买的砒霜,下在了汤锅里,汤水翻滚两下,咕嘟咕嘟,砒霜很快就无影无踪。

偌大一个家族,便葬在了小小女子手上。晚晚当夜便了无踪迹,恍若跟着这一家子死去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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