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从脖颈断处飞溅。
而后,头颅下的余下尸身,轰然倒下。
滚落的头颅,吓到了吴四。
吴四惊叫出声,就要逃跑。
这内中的隐情,他不知道。
但他笃定,眼前这人,绝非善茬。
一剑再度挥过,不偏不倚,落在吴四后背。
吴四的身影,也缓缓倒下。
修士出手,一介凡夫,哪里有什么能力抵抗?
葛修士上前,试探了鼻息。
断气了,确实断气了。
一切还好,赶来的正是时候。
若是再晚些。
刘捕头带着吴四,折返城主府控诉,那便不好办了。
好在,逃跑的与知道真相的,都聚在了一块。
收拾完他们,城主大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葛修士近前,将吴四、刘捕头的尸身,一通摆弄,造成二人互殴而死的假象。
一切处理完,葛云坡夜中急行,回城主府复命。
第二日,城主府出了告示,言及刘捕头,为追寻逃跑吴四,不幸以身殉葬。
告示贴出,一众百姓纷纷唏嘘,心头惋惜。
但唏嘘、惋惜声,只是数日。
百姓心中,刘捕头的影子,慢慢地,也就淡了。
他也只是枫林镇,曾经的一个捕头。
未来枫林镇的捕头,还会有很多。
他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也不会有人,一直记得,会为他树碑立传。
枫林镇中的干旱。
已经到了接近无解的地步。
自那日,一众百姓聚集,祭祀了龙神,试图求点雨后。
枫林镇中干旱,更甚以往。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
百姓们在田里种的庄稼,数月没有雨水。
为了延续庄稼生存,百姓们往往步行十余里,只为取点水,给庄稼灌溉。
但长途跋涉,一日往返。
就算将自己,晒得蜕了一层皮,也就只能取来几桶水。
几桶水,哪里够那一片庄稼?
庄稼喝不着水,自然没有收成。
没有收成,百姓自然不满。
怨声载道的声音,先在枫林镇附近的几个村落积攒。
紧接着,负面的声音,随着灾害越来越严重,逐渐向枫林镇靠近,向镇子席卷而来。
百姓们数次上书求助。
城主府的大门门槛,已经被百姓们的脚踩塌。
但这又有什么用?
这是天灾,非人力所能为。
这就是城主府的答案,也是极其标准的答案。
百姓们失去了信仰的靠山,对神明的信任,也渐然磨光。而后,转为怀疑,接着是愤恨。
谁也难以想象,没有信仰的百姓,会做出什么事来。
失去了食物,这一自然本源。
打砸抢杀,便成了一种自然。
枫林镇数日内,接到的,强抢富豪乡绅的此类案件,就有十几起。
百姓们也是实在没办法。
家中吃不上饭,地里种不出粮食。
这才动了这方面的脑筋。
案件之后,乡绅富豪团结在了一起,纷纷花钱,收买了一众修士,替他们看家护院。
如此,百姓与乡绅富豪的积怨,更加深化。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来自柳城主。
这枫林镇,最近因旱灾发生的事情太多。
百姓们暴乱造反的事情,已经频频。
若再不想些办法,只怕这枫林镇,真的要乱了。
他在书房来回不停地踱步,试图寻些主意,好安抚百姓。
送往三真教高层的文书,他已经写了十几份,但都没有回音。
这教中,只怕是不想管这事。
可这事,当真是头疼的大事。
若是能下雨,那就好了。
可惜了,那苦苦求来的那桑田桑护法,就是个摆设。
来了枫林镇那么久,也没见他给百姓们,求来一滴雨。
如此废物,也不知三真教高层,怎就如此信赖,说他一定行?
行个屁,他要行,母猪都会上树。
许是被城主心里骂了这许多次。
自打桑护法,进了城主府,他就一直喷嚏打个不停。
管事的恭敬,将他领到了柳城主的书房,而后叫唤了一声,“城主大人,桑护法来了。”
说桑田,桑田就来了。也是神奇。
柳城主打开了大门,将桑护法迎了进来。
“不知桑护法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海涵……”
“城主客气,桑某今日前来,是想替城主分忧,解决枫林镇干旱之事。”
柳城主一愣,这厮竟是铁树开花?要主动解决旱灾之事?
“愿闻其详,不知桑护法有何妙招,可解决此事?”
“桑某在教中,被尊为护法。既是护法,自然有些宝贝、法术,可替百姓求雨。”
“哦?”柳城主心喜,“没想到桑护法,还有这本事?”
“但这些宝贝、法术,本是教中之物。借用施雨,也得讲究个尊重。”
“不知桑护法此言,是何意?可是要我禀报教中,替你讨个奖赏?”柳城主追问。
柳城主听不懂,看不懂,那索性就问问。
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岂敢岂敢,我桑某,不求教中奖赏。”桑田顿了顿。
“只想在这枫林镇,搭建一座法坛,替百姓们求雨。为表对教中尊重,八百铜钱,可施雨水一刻,覆盖十步土地。”
柳城主听言,顿时瞠目结舌。
什么?八百铜钱,施雨一刻?
还只能覆盖十步的地方?
这怕不是想发国难之财?
如此行径,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柳城主细细想了想。
这买卖,只怕未必会赔。
这八百铜钱,贵是贵了点。
可百姓们对雨水迫切,若是能降水到位,庄稼得到灌溉,百姓们得以生存,那自然是好的。
纵使是百姓们不愿意,有这给钱就降水的买卖在,衙门也算对百姓们有了交代。
交不交得起,那是一回事。
但起码衙门,可以算是有所作为。
而其他方面,这厮既是主动提出了这事,想来也是想借势。
既是借势,那事成之后,自然也会有好处。
大伙都是明白人,柳城主也不信桑护法,会做那过河拆桥的事情。
柳城主斟酌二三,点了点头,终是应允。
“桑护法既是如此菩萨心肠,以生民立命,替我枫林镇一众百姓考虑,我柳某自是应允。”
“来人呐,速速将师爷与葛老叫来。”
门口一名士兵领命,急忙自院中而出,去寻人见驾。
片刻后,师爷风尘仆仆,从外边进来,进了柳城主书房。
又过了一炷香,葛云坡背着宝剑,一身白袍,也进了城主的书房。
三日,只是三日。
在葛云坡督造下,一座法坛拔地而起。
法坛起来之后,城中贴出了告示。
“诸位百姓,城主府聘请奇人异士祈雨,终于所成。今起法坛一座,祈雨之用。三日后,奇人登台,与百姓们祈雨。八百铜钱,施雨片刻,覆盖十步。”
消息一经传出,枫林镇十里八乡的,口耳相传,顿时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