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镇城头,兵马焕然一新。
自接了教中谕令,柳城主便巡视了一遍城防营。
那些老弱病残,不由分说,通通被逐出了军营,任其自生自灭。
没有安慰,没有抚恤,有的只是三真教的一纸谕令。
上峰要来,自然要拿出最好的精气神。
那些老弱病残,只会拖累上峰对枫林镇的印象。
剔除了老弱病残之后,柳城主还加强了巡逻次数。
原本一日三巡,现在变成了一日五巡。
为的自然是城防巡检业绩。
一份军饷,多巡两遍。
马儿跑得快,还吃一样的草,何乐不为?
听说三真教教使,近日要来枫林镇。
一众兵士,更不敢懈怠。
不管多累,军士们在城头,都是精神抖擞。
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也只是为了保住饭碗,不至于被一朝舍弃。
观生大比告示,贴出来的第三日。
枫林镇城头三里。遥遥地,有了动静。
一支队伍,慢慢悠悠,向着枫林镇,缓缓前进。
军士眼尖,急忙呈报将军。
“报,启禀雷将军,三真教教使,来了。”
日午,太阳正毒。
雷将军在城墙庇荫处的台阶上,瘫软身子,正在小歇。
听到消息,他被吓了一跳,从睡梦中惊醒。
“报什么报,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雷将军不满,训斥了来人。
手底下兵士,大气不敢出。
让盯城头回禀的是雷将军,让不要来报的也是雷将军。
对的永远是上峰,吃力不讨好的,总是下属。
不报就不报,兵士暗自气恼,正要离去。
“等会,你方才说什么?”雷将军拦下兵士追问。
兵士迟疑,老实回话,“三真教教使来了。”
听得此言,雷将军嚯地一下,急忙起身,城头观看。
远远地。
三真教的教旗飘展,一支队伍缓慢而来。
队伍头前,七匹骏马,昂首踏步,威风凛凛。
马为枣香马,三阶灵兽,教中上等军马。特别就特别在,马毛毫无杂色,还能日行千里。
骏马后,是几副车架,车架黑沉沉的,没有什么生气。这种肃穆黑,正是教中大人常用的色调。
车架也有些特别,天心圆木,一种稀少的灵树。以其坚硬,不惧普通刀劈斧砍的特性,被三真教上层青睐。定为车架常用材料,在教中流行。
骏马与车架后边,还有一众随从的修士。
各个一身黑衣,神情庄重,看起来修为也是不浅。
一行众人,浩浩荡荡,气势恢宏,阵仗不小。
“混账东西,现在才说。要是耽误了城主大事,我要了你的命。”
雷将军怒斥,对兵士现在才禀报,很是不满。
兵士有些委屈。
这已经是第三次禀报,明明前两次来时,说了个仔细,将军也不在意。
“禀将军,不是小的没有回禀,是你没听见。”
好家伙,说你两句,你还顶上嘴了。
这彻底触碰了雷将军逆鳞。
雷将军气恼。
“来人,将这不干事,不服上峰的小子,给我扒了军服,丢到山里喂野兽。”
“是”,几名军士领命,快步上前,照章办理。
可怜的小卒子,被脱服,拽扯,押了下去。
“将军饶命啊,饶命啊,小的下次,定当尽心尽力。”
还想有下次?没门。你等下辈子吧。
雷将军拿军士出了气,心情顿时大好。
他整理了衣冠,急忙招呼了一众兵士,前去迎驾。
城主大人交代的,教中教使驾临,那是福分,必须给予最高规格的待遇。
雷将军领悟,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不待车架近前,城门豁然而开。
而后,是城门所有的兵士,从城门一直往外排开,整整齐齐站成两排。
一众军士,手握长枪,威风凛凛,精神抖擞。
军士一路排开,竟是排到了一里开外。
一里地,军士尽数,夹道相迎。
就是教主,也没这排面。
如此,总能算得上最高规格待遇了吧?
雷将军城门踱步,不住训话,“头都给我抬起来,腰杆给我挺直咯。都给我精神点,不要胡乱说话,不要有小动作,一切听我号令。”
军士们听言,昂首挺胸,端端正正,就等着上峰检阅。
车架及近,雷将军急忙,上前相迎。
“教使莅临鄙城,蓬荜生辉。我是城防雷将军,城主命我,在此恭候诸位。诸位,里边请。”
说着,雷将军侯立一旁,神情庄重,目送车架缓缓进城。
车架之中,主教使丘平,掀开了轿帘,稍稍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他白眉白须,老态龙钟,已是教中不多的老人。
丘平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后,又将轿帘放下。
车架自城门而过,径直往城主府而来。
教使此来,就为了协同桑护法及柳城主,商议观生大比的一应细则。
车架一到,柳城主急忙率人迎接。
柳城主殷勤,身姿摆得低低的,将一应教使,尽数迎入府中。
主教使一人,副教使三人,入了城主府。
桑护法在里边,早已等候。
见得丘平,桑护法微微点头,喊了一声,“丘叔。”
柳城主在侧一愣,有些意外,脸色微微一变。
看来桑护法早有谋划,运筹帷幄。来枫林镇的,都是自家亲戚。
“贤侄不必客气。若不是你执意相邀,打死老夫,都不来这穷乡僻壤。受这舟车劳顿之苦。”
“是是是,叔叔受累了。教中观生大比重要,若不是叔叔经验丰富,小侄也不敢斗胆,拉您到这。既来之,则安之。还望叔叔费心,多指点小侄与柳城主一二。”
“你小子,哪里心疼我,受累不受累?一封信,跟教中打了招呼,就让我来这。你就折腾吧。你丘叔我,骨头硬,还能撑得住。”
“是是是,是小子的不是。放心吧,丘叔,枫林镇虽是穷凶僻壤,但也绝不让你,白跑这一趟。”
桑护法之言,意有所指。
“最好是这样。”丘平眼睛微眯,开始扫视四周,就想知道自己嘴中的贤侄,该准备的东西,有没准备。
柳城主会悟,低声与丘平说话。
“丘教使,放心吧,都安排好啦,绝不让你白跑这回。放心,放心……”
说着,柳城主拍了拍丘平的肩膀,算是回应。
而后,他拍了拍手,“来人,上菜。”
话音一落,一众婢女端着酒菜上来。
荷花酒、清蒸酿、松露鸡、白鱼鳍、酱香肘子、贵妃鸡、白勺鲜虾、稻花鱼、酒香鸭子、八珍宝……
这些,都是抱元楼独一无二的菜品。
一席就是上千两白银。
“丘教使及诸位,坐坐坐。”
柳城主招呼,而后又是拍了拍手。
幕后,一道轻快的琴声响起。
弹奏者素手纤纤,指尖飞白,一抹一挑,尽随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