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林炽因续明会内部有事先行，临走时担心刘枫摸黑无法穿过那片树林，走不回自己那座庄园，就给刘枫留下了个旅馆，供晚间休息。

刘枫洗完澡，躺在床上，却半分也睡不着。

这几天经历的事历历在目，那么光怪陆离，那么稀奇古怪。

先是有海洋生物特征的怪物，再到会说话的笔记，又到……连自己也能亲自体会的术法。

虽违背常识，却仍无可置疑地是这个世界的常理。

真不知道在这套常理之后，这个世界的物理逻辑如何。

是另一种科技，还是单纯的超自然能力？

深吸一口气，刘枫缓缓翻开了笔记的扉页，用旅店里免费供应的羽毛笔与墨水写下一行字。

“亚伯·塔利诺加，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

“如果书写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太过繁琐，你也可以改叫我亚诺，这是我从军时的代号。”

“英邬战争……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刘枫思索了一会，又写下一行字。

“有位戴着面具的医生认出了你教给我的阵图，他的学识似乎很广博，但我能问他的不多……”

“还有，这个阵图的继承者是不是真的全在战火里销声匿迹了？”

笔记过了许久，才浮现出一行字：“你不是想听听英邬战争么？”

“我其实不清楚自己所身处的战争最后叫做了什么名字，但……我们的陛下称其为神圣防卫战，至于英邬战争这个名称，是后来一个历史学家在这本笔记上写下的。”

“我的最后一战，地点位于英卡边境的残阳河谷，对手是长驱直入的，由一位传奇大审判官所领导的远征军。”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在当时轰动一时的名字，‘隆林纳斯’。”

“他是邬卡埃托的开国元勋，是和圣人约翰所并相站立的大审判官，更是战无不胜的隆林纳斯。”

“我与术师小组的任务……是去利用地形阻击这位传奇，是注定以卵击石的战斗。”

窗外的天空已然黯淡下来，进入无边的黑夜，旅馆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摆在窗台，光芒正好能照在那笔记上。

“所以，任务最后失败了，你们也因此而死？”刘枫心绪微动，提笔写下一行字。

“假如你曾去过残阳河谷，你就会明白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位敌人，曾昔河谷两侧高耸的群山，在那场战斗之后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碎石堆，就连丰茂的河谷，最后也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原裂谷。”

“所有人都在那场战役里尽力了，隆林纳斯没放过邬卡埃托的敌人，却也在死难者的尸堆前缄默不语，第二天便因不明原因班师回邬卡埃托。”

“我不知道究竟是他真的产生了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至少……英卡在圣徒的带领下，自之后挽回了颓势。”

“他是个正直的人，尽管他成了一场侵略战争的指挥官，我还是想这么评价他。”

刘枫嘴唇抿了抿羽毛笔的毛，蘸蘸墨水在纸上写下：

“你是怎么看你自己的？”

笔记浮现出一行字。

“我么？是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逃兵，所以才能在死前用这本笔记活下去。”

“英卡之中最高尚的人，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而如今幸存下来的所有，不过是群骨子里透着恶气的混账。”

刘枫扬了扬眉：

“看上去，你对现在的这个国家意见很大嘛。”

笔记沉默了一阵，没有回答，而是又浮现出一行字：

“这就是我对英邬战争知道的全部内容，实际也不多。但世上那么多长生者，你可以去寻他们，去探索这件事情的全貌。”

“不过……如果你想学习术法，倒也可以来找我这个逃兵，传闻中摩伽教的先知自东华来，希望你日后也能成为那样一个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