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之泽,妖怪山山麓的大湖,九天瀑布从妖怪山山巅飞流直下,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最后汇入玄武之泽。也许是几百年前,又或者是几千年前,妖怪们还在人类当中行走的年代,天性喜水的河童们就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聚族而居了——直到幻想乡建立,他们自己创造的种种令人哭笑不得的造物打破了这片宁静为止,河童们依然居住在此。
只不过,今天打破了玄武之泽的岁月静好的不速之客,并不是那些实验失败,搞出几个不大不小爆炸的河童。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一架火隼炮艇机从湖面上超低空飞行,呼啸而过,尾喷管中的炽热尾流在湖面上掀起两道雪白的浪墙,引来那些狂热的河童技术宅们一片羡慕的目光。
“飞得好快!”
“这又是哪个大技霸的新寻思?”
“俺也要整一个!”
“……”
甩开了河童们好奇而友善的目光,炮艇机准备在湖畔的一块空地降落。还没等飞机落地停稳,半开的机尾舱门里就跳下来一个身着夏季常服,腰挎手枪和佩剑的身影——新晋晋升的月面远征军参谋长神川丸雷。
由于统帅在战争结束之后需要休养,这位大天狗参谋长便当仁不让的接受了纷繁复杂的善后工作。刚刚把抚恤和嘉赏的琐事忙了个七七八八,他又不得不乘上自己刚刚配发的私人运输机“天狗风”号(这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前来妖怪山山麓,考察战俘营选址。
除了可观的歼敌战果之外,月面远征军同样抓回了数目巨大的战俘。
三千五百八十二只兔子,一千零六十七个月之民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跑掉,或是伤重昏迷之后被月面远征军救起,或是战局不利而丢下武器投降,又或者是在最后关头被困在了时间里,总之无论是否自愿,他们都将顶着“战俘”这个颇为难听的名头,被押解到幻想乡里老实呆着了——老是把他们关在战舰上的禁闭室里也不是个办法。
催动妖力在周围飞了几圈,大天狗的心里已经有了数。战俘营的选址不外乎以下几个要求:地势平坦,便于安置大量人员。距离水源较近,生活条件便利。进出通道狭窄,方便管理。过不多时,一块三面环水的半岛就被挑中。
打开笔记本刷刷写了几笔,完成一天的工作日志,大天狗看了看远方的妖怪山山巅,右手不经意间就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这把名为“断狼”的月都亲兵佩剑,是在第一次月面战争时连斩三十六只白狼天狗而得名的,而他神川丸雷自己,又是因为某些原因,从妖怪山上的天狗社会里被赶出来的弃儿。
不,还不是时候,自己已经混出了点名堂,但是现在还不到富贵还乡的时候。
“改造这些战俘——思想上帮助,人格上尊重,生活上保证待遇,工作上严格要求——长官还真会给我出难题。”神川丸雷自言自语,他的话音很快淹没在发动机的咆哮当中。
“走吧,回去交报告。”
————
自从兵败被俘之后,沈文就一直枯坐在自己的牢房当中,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连呼吸和心跳都降低到了旁人难以察觉的微弱程度。只有狱卒一天三次前来送饭,禁闭室当中的那尊“雕像”才会恢复一点微不可察的生气。
从手握重兵,在朝堂上位高权重的龙骧将军,到领航星号黑牢里的阶下囚,个中落差,不足为外人道。
那些污秽的地面妖怪虽然使用某种不知名的医疗技术治愈了自己的伤势,但是身为荣耀的军将世家传人,从不得不交出武器,换上囚服,押离月面开始,沈文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干枯了——战败被俘,始终是一名职业军人最大的耻辱。
禁闭室里除了一个折叠在墙上的餐桌,一张铁板床,后面的卫生间里还有马桶和淋浴设备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家具了。没有开窗,没有时钟,也没有半分杂音,除了依靠自己的脉搏和一天三次的送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感知时间的流逝。
而就这,已经是给军官的优待了——普通士兵和兔子,需要四个人分享面积差不多大的囚室。
今天,也将是漫长的幽禁当中的另一个平凡日子,沈文心想。
就连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钥匙链上钥匙互相敲击发出的叮当声,甚至于是门锁打开时发出的悦耳咔哒声和铰链声,都没能将他从悲哀中拉出来。
“沈文,集合了!”进来的持枪看守大喊。
按照管理规定,此时囚犯应该立刻在牢房中间立定,大喊报告,待看守宣布事项之后大喊明白,遵照执行。
“囚犯沈文!不执行看押条例规定,你将受到剥夺睡眠三天的处罚!”直到有些愠怒的看守按照条例规定,以警告措施震慑一次囚犯之后,如梦初醒的沈文才迷迷瞪瞪的站到了囚室中央。
“上面命令,所有战俘都将转移到幻想乡地面的战俘营关押,你们将被带上运输机,运往幻想乡地表。”
“跟我走。”
说罢,看守便给囚犯加上了手铐,一个干净利落的向后转,带着沈文离开了牢房,另一个看守在二人离开之后锁上门,从后方看押着沈文离开。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关押月都战俘的每一间牢房当中,不过略有区别的是,作为月面远征军捕获的最高级战俘,沈文略微获得了一点优待——单人独囚,其余月之民士兵和兔子,都是四人一间。
对此,也不是没有月都军官和月之民常备军士兵们打算闹事——睾贵的月之民,可不能容忍和兔子关在一起,睡同样的床,吃同样的菜色,甚至于被同样的鼾声吵醒的屈辱。
但是看看狱卒们手里上了刺刀的激光步枪,闹事的声音最终还是被他们捂在了肚子里。
五十人一组,登上一架运输机,虽然空间有点狭窄,但用不了多少功夫,战俘们就被运到了预定地点。而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战俘营,而是一片长满了齐腰高野草的湖边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