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听到仆人禀告司空府外有客拜访,便令仆人传话只说身体有恙,改日再见。
但看那来人在队伍中央,胯下一匹枣红骏马,身后的马上齐刷刷地坐着四五十名亲随,各个锦袍铁甲,鲜艳夺目。
左队执长戟,右队挎宝刀,众锦衣在风中飘扯着,刀枪耀眼,在太阳下闪着银光。
好不威风!
“司空昨日还现身维桢楼,怎的忽然抱恙。小王特来探望,还请再去通禀。”
那人说罢,从袖中随手朝门前的家仆掷了去一块银饼。
仆人将银饼捡起来双手呈递给身着华服的王爷,说道:“请王爷改日再来,小人不敢。”
那王爷身旁之人名叫邱林,是这一队卫士长。他厉声呵斥道:“大胆,王爷上的东西还没人敢不接,你在找死!”
只见王爷眉头紧皱,低声道:“你大胆!对袁司空的人怎么如此狂妄!回府自领五十军棍去。”
那仆人深深躬下身子,客气道:“王爷请回吧,改日登门,小人一定亲自引路!”
“来人,将此人拿下,随本王进府!”
只见邱林身手颇为敏捷,一个纵身便将那袁府的仆人一脚踹倒,其余卫士径直闯入府内。
那袁府的护卫,个个前来相救,又怎会是这些身着甲胄卫士的对手呢。
那王爷带着亲卫先去了正堂和前厅,又寻遍了后园,都未找到袁昂的身影。
邱林提刀逼问着袁府仆人,才知袁司空只住在府东的一个小书楼里。
却说这边袁昂听到有人闯府,料到凶神已至,便让归流藏在厅内的屏风之后。他自己则端坐在正厅的书案前,云淡风轻地翻着一本《五柳先生文集》。
那王爷人还未至,袁昂便已听到“司空大人何在,小王前来探望。”
来人正是临贺王——萧正德,他身后的一众亲兵左右立在门外,只有那邱林跟了进来。
但见临贺王近五十岁的年纪,相貌仍算俊雅,双眉吊着细长眼,额头上几条深深的沟壑。
原来这临贺王初七一早,便在门下省得知了皇帝已取消涵元寺讲经。他心下恼怒当即回府,召来萧见理与卞浦细细查问。
那萧见理原是看中了极春楼是个隐秘的所在,以为不在府内议事就可以避开王府耳目。他没成想万事俱备,第二天一早一切就都落了个空,心中顿时也没了主意。
卞浦将当晚之事从前到后,一字不落的讲给了临贺王,分析了他对小和尚归流的疑心。偏巧赶上那韩参将手下的小丙来王府禀告,他将周冀在涵元寺外侦知的消息带到了临贺王府。众人至此方确信,大事坏在了归流身上。
那萧见理只恨得想要入涵元寺一刀砍了归流。
卞浦提醒临贺王父子,首先要知晓归流探知了临贺王多少秘密,一个小和尚自不会在陛下那里掀起什么风浪,这个秘密为涵元寺所知也无甚紧要。最要命的是庾肩吾乃东宫左庶子,一旦东宫获知临贺王的把柄,自然会做起文章。
临贺王授意卞浦先设计擒归流进王府,棘手之处却在涵元寺乃佛门重地,不能贸然进寺拿人。一筹莫展中,没卞浦当晚却在维桢楼遇到了归流,当即便设好的栽赃毒计,知会建康县衙。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算漏了出手相救的司空大人。
孙恒灰溜溜地禀报给了临贺王,萧正德与卞浦密谋许久后,决定初八一早来司空府一探虚实。
袁昂闲适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劳烦临贺王记挂,本阁的病竟已好了大半。”
他久在中枢台阁,在与下属官员交谈时,常自称本阁。
“司空大人,可听闻前夜小王府上,丢了一副珊瑚手串?”
“不曾与闻。”
“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因是家母的贴身信物,所以小王尤其珍视。”
“王爷忠孝之名,天下皆知。”
袁昂话里满透着讥讽。
那萧正德满不在乎,接着说道:“建康县令孙恒在多方侦缉,最终确认案犯是涵元寺的一个年轻和尚。您说,这世风日下,连涵元寺竟也有这等作奸犯科之徒。”
袁昂自是默不作声,看萧正德一个人绘声绘色的编着故事。
“今日一早,本王听那孙恒禀报,说是案犯被您带走了。小王当时就不信,将这蠢猪骂的狗血淋头,袁昂司空是我大梁儒家宿望,士林领袖,南国瑰宝,道德楷模,怎会有包庇案犯之举。一定是有人冒充!小王特来您府上,还您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