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中刻，太阳已经爬升到接近正南的位置，柔和的阳光斜撒在草原上，也照射在甲士们身上的黑色扎甲表面。

冬日的暖阳完全驱散了李元恭身上的冷意，竟照得身上有些暖洋洋的懒散感，李元恭甩动着手腕脚腕活动着因为一直骑马有些僵硬的手脚。

等到李元恭的手脚活动开了，远处传来了马蹄敲击地面的沉闷轰鸣声。

李信安咧了咧嘴：“这帮贼子磨蹭的厉害，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赶过来！”

李元恭几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就分散开补充进了防护粮队的甲士们中间，李元恭选择了面向大路的方向的一辆粮车作为自己的防护位置。

他提着紫鹊弓快跑两步，借着冲势轻轻一跃就跳上了粮车，粮车车顶上铺了一层潮湿的毡子，李元恭站在粮车上，他先用力踩平了脚下的粮袋，以防止被粮袋绊倒。

随后，李元恭就踮起脚努力看着大路上贼骑奔袭而来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草丛中隐约的马贼身影，马贼们的奔马惊起了很多乱飞的鸟雀，远远地能看到马蹄带起的喧嚣烟尘。

在李元恭旁边的粮车上，一个外号“鹰眼”的瘦高轻甲武士也一直朝大路的方向张望，他盯着马贼奔行扬起的烟尘看了一会儿，才回头朝李信英扬声喊道：“英叔，马贼来了，人马不多，也就二百人左右！”

听了鹰眼的话，站在与李元恭相邻粮车上的李石头也努力伸长了脖子朝着大路上马贼奔袭而来的方向张望着，嘴里还喃喃说道：“这还看不到马贼的身影，怎能看得出他们有多少人？”

听了李石头的疑问，鹰眼龇了龇焦黄的门牙：“石头，你不懂，骑兵迅速奔行的时候都会扬起很多烟尘，骑兵数量越多烟尘就越大，经验丰富的侦骑可以根据骑兵带起的烟尘判断骑兵数量。”

鹰眼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的李石头和李元恭，继续自得道：“当然了，季节、天气、地形、骑兵类型…这些都会对骑兵带起的烟尘多少产生影响，这就需要一定的经验了。”

鹰眼自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从十四岁就被选入侦骑队，随我们队正学习侦查技巧，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四年，我趴在地上听一听马蹄声就知道来袭骑兵的距离、数量和武备状况，远远地看一眼烟尘就能分辨出骑兵队形和具体数量。”

鹰眼的话让李石头的眼睛变得极亮：“鹰眼大叔，能不能教教我？”

鹰眼点点头：“当然可以了，等咱们回山堡后你们都可以来找我，到时候我好好给你们讲一下侦查中的潜行和线索搜集技巧。”

李元恭和李石头都向鹰眼拱了拱手表示感谢，鹰眼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都是自家子弟，你们愿意多学点东西我自然也愿意教给你们。”

就在李元恭三人闲谈的时候，护卫在李信英身后的甲士快步走到军器车旁边，他低声对守在军器车旁边的三个驭手吩咐了一番。

三个驭手得了命令就开始为李信英、李元恭等几人输送羽箭和短柄投枪，李元恭所在的粮车上被放了三袋羽箭和十几支投枪，李信安、李石头几人所在的粮车上也都堆积了足够的箭矢投枪，几人都将橹盾竖在身前，又搭弓上箭，守在各自的粮车上。

李信安舔了一下手指，捻了捻手指后感受了一下风向，取了一支羽箭搭在拓木硬弓上，准备用羽箭好好欢迎一下即将到来的薛延陀马贼。

看到李信安的动作，李元恭笑了笑也将一支加粗的黑箭搭在紫鹊弓上，其他几个站在粮车上的李家甲士也都将横刀抽出插在粮袋上，随后又搭弓上箭指向马贼到来的方向。

随着一阵沉闷的长号声，两百多匹战马的近千只马蹄踏碎了枯黄的牧草，出现在李元恭眼中，薛延陀马贼们密集的马蹄声让站在粮车间的驭手们发生了一阵慌乱。

李元恭注意到竟有两个驭手在慌乱间离开了自己的防守位置，李信英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他挥了挥手示意旁边暂时作为军法官的李卓出手。

李卓倒提横刀上前，快跑两步来到两人身后，他用力一挥横刀，就将正在解战马马缰的两个驭手同时枭首。

李卓出刀的速度极快，两个驭手的武透视神犹自站了一会儿才扑倒在地，从他们脖颈处喷发出的鲜血撒了一地，两人的身体又抽搐了好久才彻底安静下来。

车阵围起的空地不大，两个驭手死后洒落的一大片血污散发出强烈的腥臭味，这腥臭味迅速再扯真理散逸开来。

李信英扬声道：“所有人都坚守住自己的位置，敢违令后退者，杀无赦！”

李信英的告诫和死尸血污散发的腥臭味迅速震慑住了纷乱的驭手们，他们的情绪也都安定下来，所有驭手们重新在粮车间站定，他们将粮车上卸下来的木板挨着粮车竖立放在身前，也学着站在粮车上的甲士们搭弓上箭。

李信安看了一眼被斩首的两个驭手不由咧嘴笑了笑，从牙缝里挤出“该杀”二字后就继续瞪视着马贼们袭来的方向。

薛延陀马贼的数量看着最多也就二百人，而且他们身上只有粗陋的皮甲，这群马贼的弯刀和弓箭看着也非常粗糙。

阿鲁刺伯克扬手止住了还想继续冲锋的马贼们，他们在距离车阵三百多步外就都勒停下了战马。

阿鲁刺对身边的几个小首领说道：“这是汉人的圆阵，我听陀罗叶户说过要想打破圆阵只要猛攻圆阵的一点就行了。”

其他小首领也都开口称是，于是阿鲁刺伯克振臂高呼道：“薛延陀勇士们，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这次奉命出征要用弓箭和长刀捍卫薛延陀的荣光，为部落和我们的妻儿夺取足够越冬的粮食和牲畜。”

说着，阿鲁刺伯克伸手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在自己脸上狠狠地划了一刀，恨声道：“昨天，我们的少狼主就死在了我的眼前，李家的狗贼们用卑贱的手法杀死了我们的少狼主，践踏了我们薛延陀王族的尊严，将无尽的耻辱留给了我们。”

说着，阿鲁刺伯克再次用匕首在脸上深深的划了一刀，并伸手指了一下车阵说道：“暗箭杀害少狼主的凶手就在那车阵中，只有他的鲜血才能洗净我们的耻辱，才能让我们重新获得战士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