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林桔主动询问，他也只能尴尬一笑，悻悻然的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修士明明能祈福禳灾，使一地风调雨顺，为何却极少听到有修士去做这些积攒功德的大事？

反倒是斩妖除魔，才更被修士所青睐，这其中有着很深的缘故。

就算是我们这种离得道就差临门一脚的修士，也无法无云变雨，无水生粮，修士的每一次施法，都会对世间做出一份改变，就像一杆秤砣的首尾两端摇摆不定。

只有古修士，才能真正无中生有。”

林桔满脸愕然，他明白道人这一番话的意思了。

重点是代价！

现在修士的法术神通，像是炼金术。

虽然这两个东西八竿子都打不着，但林桔觉得自己好像思路是对的。

像林桔曾经见过的黄衣道人等宗门修士，他们的施法流程是先向上表各家的祖师神祇，再得到他们的加持后，法术或者符箓才能生效。

而另一种，就是降神教和朗生使用过的“地符”或者“地法”，也就是没有祖师加持，需要靠修士灵力甚至是生机才能发动的旧法。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代价，宗门弟子的代价由上面的大佬给报了，野修和散修这些穷兮兮苦哈哈的小修士，就只能自己承担。

以此类推

那林桔的代价呢……

靠！

仔细想想，就算是梁夫子还活着，亲自借用饿殍神的力量，也不可能达到逆转天时的效果，更别提那破镜子吃了多少的残余的法力，那……

一切代价全部由自己背负！？

等下要是有天雷闪过把他一下子劈死，林桔都不会意外。

随着林桔小脸的越发白煞，原本缄默的青衣男子倒是气笑了。

他用虚幻的双手，轻轻揉了揉林桔乱糟糟的头发。

“放心好了，代价不过是加速白鹿洞天的消亡罢了。”

五通真人眼珠一转，旋即笑了起来：“确实，不过是让天下儒生处境更艰难一分罢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在林桔愕然的目光中，他假意宽慰道：“饿殍神大半元神消散无踪，不再需要白鹿洞天的镇压，小友此举倒是帮我省了不少功夫

这承载白鹿洞天的小半无主天庭，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天庭！？什么天庭！”

林桔下意识的吼了出来，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天庭一词，实在是太牵动人心了。

无论是那个世界的天庭，代表的意味可都不是一般的大。

被道人吊住胃口的林桔此刻急得抓耳挠腮，宛如被钓住的鱼儿，急的团团转。

眼见鱼儿上钩，道人索性闭上了眼睛，斜靠白云，闭目养神，一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样子，小小的报复起林桔刚刚的冷落。

还是梁夫子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

“三千年前，天地浩劫，古法代价高昂，古修几乎断绝，众先辈苦苦探索修士的出路，收效甚微，彼时已经接近绝法。

最后有修士突发奇想：既然天地之气无法再敕令，那就把修士本身改造成小天地。

结果，那些个疯子都失败了，他们造就了一堆魔物，几乎要将整个修行界给断绝。

但误打误撞发现天地异变的真相：无法被敕令的并非天地之力，而是超脱于天地之上的——万元法气。

这才是古修士无中生有的真正原因。

梁夫子望着懵懵懂懂的林桔，尽量斟酌用词，为林桔讲的更通俗一点：

法气已经消失，虽存于器物，但已经无法用于修行。

于是宗门重新开辟了一条条登天路，让天下修者可以登天为仙。

想要成仙，必须要有一处万元法气保持完好的上古遗址，这些上能承载修士，下能福泽弟子的遗址，就被唤作天庭。”

听到这等密辛，林桔耳朵都要竖起来，警觉的抓起球棒，怀疑眼前的两人是不是要送他一程了。

不然怎么会把这种机密相告。

但在悬殊的实力差距下，林桔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五通道人抬头，望向碎裂的天幕。

黑暗中，有无数星光汇聚而成的星团，按照既定的轨迹，缓缓运转，宛如亘古存在的宏大神灵，肆意挥洒神迹。

可又有谁知道，肃穆的神灵早已死去，留下的不过是尸骸罢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永无休止。

道人眼神恍惚，如梦乍醒。

许久，他才轻轻一笑，“饮醉归家，胜过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