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萨特的话已经如微不足道的轻风一般飘出许久,爱芙尔才终于做出了回应——不是震惊,不是惶恐,不是悲痛;在听见这句话的第一个瞬间,她的脑海中只有一片虚无,喉咙中发出的也不过是一阵朦胧的声响。
“你似乎并不惊讶。”萨特好像毫不在意,只是挪了下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他死去的原因,但,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萨特的语气中毫无悲伤、沉重的意味,只是如水一般平淡,仿佛只是一件日常琐事。
“公约成立的调查组什么也没查出来,翻来覆去一大轮,最后得到的也只是模棱两可的报告。
“有人说,他因为看不惯公约的作风,去袭击了好几处组织设立的紊能设施,最后因为吸收过多紊能而变成了罪天使,被当场击毙。
“也有人说,他在执行组织派遣的任务时擅自行动,在紊能空间中迷失了方向。
“甚至还有人说就是我杀了他,真是有趣。”
说这番话时,萨特的眼神不知看往何处,两手的白色手套上飘着些微小的金色粒子,似乎是成竹在胸,又似乎是掩饰紧张。
“不过,无论如何,组织的所有调查都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乔戈尔的死,是罪有应得,甚至是死有余辜。”
话音已落,二人各视何处,沉默无语。
“……所以,老爸,他……他是死了吗?”良久,爱芙尔才终于发话,但她的话语中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悲痛、不解、歇斯底里,那一字一句间显露出来的,只有异常的平静,宛若极寒中的冰川,宛若此时窗外的寒风,宛若她空洞而麻木的双瞳。
“是。”一句简单的回答;一句沉重的回应。
爱芙尔的眼皮垂下,低下了头。
萨特将眼神收回,坐正了身子。金色的微粒具象化,萨特的手中多了一杯温水。
“谢谢……”水杯被塞入爱芙尔的手中,但她却感受不到水的温度,只是觉得冰冷——刺入骨髓的冰寒。
“身为雅努斯公约秘书长,我可以这么说:乔戈尔先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英雄。”萨特如此言说,目光直视着爱芙尔,眼神依旧平淡,但又流露出些许情感——敬佩,惋惜,或是……但爱芙尔并未注意到,她只是盯着身上那洁白的被单,静静地听着这位“大主教”的说辞。
“他为公约做了很多,更为世界做了很多,德拉缇丝、东京事变、探虚之镜……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都配得上‘英雄’这一称号。
“所以,我相信,他绝不是调查组口中的那种无耻、卑贱的人,他即使是死,也是死在光荣的使命里的。”
时候不早,空中的太阳车正缓缓坠向地平线,略显暮色的金色光芒透过窗照在爱芙尔的身上,就像身上裹了一层炽烈的火焰,仿佛是身体被灼烧,仿佛是灵魂在燃烧。
这令萨特不自觉想起了一个古老的神话,但他却摇了摇头,皱了皱眉头——这世上已有“伊卡洛斯”,而她不应是“法厄同”。
但是,又或许——她将要成为“另一类法厄同”。
“快到晚上了。”长久的沉默后,萨特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寂静。
“……嗯。”
“等会儿我会让人把晚饭送过来。”
“嗯。”萨特于是起身,绕过病床,向门外走去。而正当他准备迈步走出病房时,爱芙尔却忽然叫住了他。
“老爸,有留下什么吗?”
萨特于是停住了脚步,但并未回头,只是平淡地予以回应:“有。”
爱芙尔为之睁大了双眼,但当她猛地转过头想要继续追问时,萨特已然走出了病房,大门紧闭。
“冰川枫。”
“在,主教大人。”一直守在病房外的侍卫回应道。
“一小时后去我的休息室,把饭带给她。”
“不应该是医院厨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