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了我母亲的真身，并且当着我和父亲的面，把封印打开了。”

胡莲若闭了闭眼，身体轻颤，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身上的狐影又在若隐若现。

昭阳又安抚了她一下。

“我的母亲，当场就变成了怪物，一个人形的狐狸。”

胡莲若苦笑，她看着怀里的红狐，把她举起来。

“如果是一只狐狸，它也是漂亮的，可爱的，人类还是能接受的，如果是个美人，那不用说，我父亲爱的要死，可是……”她流着泪，哽咽的看着昭阳，道：“她像是一个披着狐狸皮的人。”

那就很恐怖了。

人不人，妖不妖。

“她自己也不可置信，她下意识想要遮住自己，想求她的丈夫不要看，又想和他解释这一切，希望他能接受，可是我父亲反应比谁都快，他跑到国师身后，大喊大叫，嚷嚷着“杀了她！杀了她！！”母亲更加不可置信，她没想到，刚刚还在和她恩爱有加的丈夫，转头就是这样的嘴脸，甚至不曾怀疑是否是国师有问题。”

“她死了，她被套上枷锁，在深夜的时候，被我父亲活活烧死。”

胡莲若看起来似乎反而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讲述着。

“我那时候三岁，我比寻常孩子记事早，我亲眼看着这一切，还看着我的父亲一遍遍问国师，确认需不需要把我也杀了。”

昭阳拳头硬了。

“国师看了我一眼，我至今都记得他那双橙黄的蛇眼，它盯上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他强调，说我是正常人，且我气运极好，杀了我，反而坏了他的官运，于是，我父亲留下我，对外声称我母亲房间走水，母亲被烧死，又将我仍在一旁，不管不顾。”

反而是一年后，现在的胡夫人秦氏嫁了进来，她才终于恢复一个大小姐该有的待遇。

“秦夫人是个心善的好人，她还想过修复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可笑，我称他为父亲，都只是为了时刻提醒我自己，当年我所遭遇的一切，认贼作父的屈辱，绝对不能忘记！”

她抓住昭阳的手，很用力，或许是因为有些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松开她的手。

“父亲以为我不记得这些了，我也这么假装，反而故意嚣张跋扈气死他，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母亲死后，也成了狐鬼，这只狐鬼，是她又不是，我也继承了她的一部分力量，这份力量同样不稳定，但我不会变的和她一样，可是它同样是悬在我脖子上的刀，也许下一刻就会落下，母亲死后，与我属于狐鬼的那一部分相融，等于她吞噬了我的力量，但从此，她也只能在我身边了。”

“怪不得。”昭阳确实没看出她有什么狐鬼的气息，只能看出她身上跟着一只狐鬼。

“所以你也老容易遭遇危险。”

胡莲若点头。

“母亲能护着我，其实我一开始觉得还好，至少母亲以另一种方式陪着我了，可是……可是，她慢慢的，没有灵智了，而且越来越弱了。”

胡莲若小心的抚摸着怀里红狐。

“她是鬼，你知道的，鬼，和人接触的久了，也是会变弱的，而且她灵智丧失，意味着记忆也会消退，像她的情况，仇恨与牵挂一旦被遗忘，鬼魂就很容易消散了。”

胡莲若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慌张问道：“那她会死是吗？”

“也不一定……她很特殊。”昭阳盯着那只红色的狐狸，也很难说什么，因为这个有点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是真的。

不过，如果没了灵智，也算活着吗？

这是个哲学问题。

当一个人，失去了思想，失去了记忆，失去了交流能力，他和死了的区别是什么？

胡莲若又哭又笑，紧紧抱着怀里的狐狸。

“小姐，外面来人了。”

外面传来丫鬟的敲门声。

胡莲若吸了吸鼻子，红狐隐去，她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