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繁目送几人远去,紧绷的脸微松,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原本乌黑的短发,逐渐拉长,颜色变得与周围环境一般无二的白。
他带着悲伤的眸光看向辉煌的金色殿堂,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去。
那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颜色,也没有任何标志物。时繁只是朝着那一个方向移动着,头上白丝不停地生长,蔓延,隐没在空间中。
不知走了多久,也无法计算走了多久,久到时繁眼中的感情缓缓退却,黑漆漆的瞳孔中回归沉寂,久到作为一名军人的肃杀之气缓缓消失,另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感觉环绕在他的身上。
金色纹路缓缓爬满了他的身体,整齐而轻便的便服在时繁的前进中逐渐被黑色的长衫取代,金丝绣着各种奇珍异兽的裳将他两条腿包裹,剔透的白玉带将他的腰束起,雪白的长发与黑色的衣服形成强烈的色差,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玄色头冠从空中缓缓落在白丝上,头冠上精致的龙纹和凤纹栩栩如生,相互盘旋,仿佛下一刻就要向云霄冲出。
如果经常去神殿祭拜的人族和忆族看见,说不定会发现他和神殿中的神谕者的背影逐渐出现了相似之处,带着一些神圣而不可侵犯。
但也仅仅只是相似罢了。
金色阵法的纹路星星点点的分布在白色空间中,随着时间流逝和脚步移动,慢慢地延展、分叉,最终将整个空间覆盖。其中一道纹路化作花藤模样,在藤上开出成百上千朵钟形的小白花。小白花一串一串地垂下,同风铃一般。
“叮”
“叮”
“叮”
晦涩难懂的字符在纹路间流转,最后停留在一道人影脚下。
“您来了。”人影缓缓转身,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清冷的面庞,纤细修长的腰肢上垂着几串铃兰花。
女子恭敬地跪下,跪倒在时繁的面前:“您来了……”
时繁颔首,脸上的金色纹路爆裂开来,露出其中漆黑的芯。
原本白色的空间在刹那间融入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亮,大概就只剩下女子腰间的那串铃兰花。
“……”时繁一挥手,一个黑色的,由荆棘编织而成的王座出现在二人之间。时繁撩起黑袍往后一甩,稳稳地坐在王座之上。
“他人呢?”女子微微仰头看向时繁。
“用一个脆弱到即将消散的分身来承受主神的意志,倒也是够敷衍。”时繁,哦,现在已经是一位主神了,勾起嘴角,眼中带着无奈。
“他似乎遇到了麻烦。”铃兰花神玉河站起,取下腰间的铃兰花,在眼前一挥。
暗黑的空间中出现一道白膜,白膜中央赫然是神殿的大殿中。
缪华的幻境在这一刻化为现实,时繁跪坐在神像前,一只手被金色的链条锁着。
“……”似是有所感觉,时繁朝他们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看地板。
“地上有什么吗?”主神问。
玉河沉默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说。
“实话说便是,对于他,我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
“一窝蚂蚁。他在逗蚂蚁。玩。”玉河无奈道。
主神嘴角抽了抽,扶额:“至少现在精神状态比前些年好了不少。”
“确实。”玉河将一卷书奉到主神面前,“这是乐遥的神誓。”
“嗯…”主神眼中充满了冷光,“是个聪明的,但主意放错地方了。”
“逼神下凡?可笑。”主神挥了挥衣袖,黑气滚滚地涌出。
祂虽说是一位主神,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但同时,祂更是一位邪神。祈求邪神因怜悯世人而下凡施加爱意,岂不是十分可笑?
更何况,人族擅自闯入祂的领地,又凭什么获得祂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