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李刚亮问,但他多少已经有些眉目了。侯永康在一旁一直不吱声,其实从李令辉问出他们三个申请住校,而且还故意把他跟他们两个分开,他多少已经知道李令辉的意思了。
“你说为啥?”李令辉突然抬起头,又看向最右边篮球场上的几个同学,拍了拍李刚亮的肩膀说,“至少就我所知,住校的学生没有一个像咱俩一样,今天被白桦叫去谈话。你看成绩单了吧,你看到那几个人名字了?别的不说,就说平时最吊儿郎当的牛奥迪和龙三石,那俩小个儿,你看见他俩去白桦办公室了?”
“没看见,”李刚亮也抬头看过去,“你是说,住校的学生成绩好。”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令辉赶忙说,不自觉瞅了侯永康一眼,“这是首要条件,得努力学习,成绩好才行,跟分班一样,学校上面儿把住校的机会伪装成一个需要竞争的资源,好让学生们在不经意间接受这个潜在的规定,即使表面上不接受,但其实内心早已被默默地影响了,就是说如果成绩不好,啥也得不到。”
“你住校申请没过,就是这个原因?”李刚亮问。
“你以为呢?”李令辉带着不屑的神情说,“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咱们这学校,你们也知道,在全市最差的高中里是数得上名次的,所以校长和校领导们想做出点儿成绩,当然得所有手段都用上试试才行!”
“那胡俊华为啥能住校?她不是排在你后面吗?”李刚亮问,但随后仿佛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窘迫地瞥了侯永康一眼。
“她嘛,估计是进来的时候成绩不错,不过呀,”李令辉略一停顿,瞅了瞅侯永康和李刚亮,“这学期结束,她要是还这成绩,应该就不好说了。”
“白桦还跟你说啥了?”李刚亮又问,“关于分班的事儿,没跟你说别的?”
“说了,当然说了不少,说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李令辉说,又不自觉瞅了侯永康一眼,“他说,我、你,还有侯永康整天混在一起,为啥好的没沾上一点儿,不学学咱侯哥咋学习的,要是再这样下去,下学期分班了,可就不像现在这样天天一个教室方便了,到时候估计见个面都费劲,反正就是说,我要是再这样下去,就做好准备吧!他真没跟你说?”
“没说这么多,”李刚亮回答,皱起眉头瞅着教学楼方向,“就是说让我好好学,现在情况不好,但是期末再考不好就不行了,最后还说要给我家长打个电话,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啥准备?”李令辉问,他真的有些疑惑,“给家里打个电话,又不是家访,你准备啥?”
“你不知道我爸那脾气,”李刚亮低着头说,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继续说,“白桦应该是之前开学时候家长会见过我爸,才这么说的,反正,我哥三年没考上高中那会儿,被我爸收拾的老惨了,打得两天下不了床,差点儿进医院。之后就我一个上学,成绩也还不错,我爸才没说啥,这次考了倒数要是让我爸知道……”
“那你确实得做好准备了。”李令辉说着笑了起来,之后一把抓住李刚亮的胳膊,说,“刚子,你要是进医院了,记得把地址告诉我,我肯定去看你,带上你爱吃的水果……”
“滚!”
“开个玩笑嘛!”李令辉又笑了,拍拍李刚亮的肩膀,接着又向前探出脑袋,隔着李刚亮直瞅着侯永康看,做出想要说什么,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咋了?”侯永康也看着李令辉,问。
“没事儿,就是,”李令辉停顿一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往后坐了坐,才继续开口,“只是呀,下学期你肯定是要去8班了,刚子努努力应该也就继续留在咱们班,我大概就去别的班了。说实话,现在想起来,还真觉得有些神奇呢?你一个年级第一,为啥会跟我们俩个成天不学习,排名倒数的差生混在一起?”
“你别加上我啊,我可不是成天不学习,”李刚亮赶忙说,“我还报了补习班呢!”
“你还上补习班了?”
“咋了?不行?”
侯永康一开始就想回答李令辉的问题,但李令辉和李刚亮的话一直没停,他也就只好保持沉默。
“没有,这有啥不行的?”李令辉说,嘴角仍带着那份特有的、略带戏谑的微笑,“只是……”
“只是啥?”李刚亮问,盯着李令辉。
“唉,只是人和人之间看来确实有差距,而且差距还不小呢!”
“你啥意思?”
“侯哥,”李令辉突然转向侯永康,“你没报补习班吧,我们之前好像问过你。”
“没。”
“你看,”他转向李刚亮,仍微笑着说,“你报了补习班还考了个倒数,人家没报班,随便学学就能考第一,年级第一,你说差距能不大吗?”
李刚亮想要反驳,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你俩应该是没发挥好吧。”侯永康说,想要缓解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不是,”李刚亮断然说,他说话时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气愤和无奈,“我是没好好学习,还有,就算我好好学,应该也不能像你那样,考年级第一。”
“我是既没好好学,也学不会,脑子没你俩聪明,大概是。”李令辉说,接着转回之前的话题,“所以我想问,侯永康,你脑袋瓜子这么聪明,学习成绩又好,为啥会成天跟我俩混在一起呢?你看,我俩一个不学习,成天游手好闲,另一个连谁写的《短歌行》都不知道。不是有话说‘近墨者黑’吗?我不是要讽刺或者挖苦你,是真想知道,毕竟以后分班了,确实做朋友都难,那句话怎么说的……对,远亲不如近邻,朋友也是一样,还是能经常见面好点儿。我确实想知道,一直都想知道,现在更是比之前更想,毕竟以后可能真像白桦说的‘见个面都难’了。”
“只是看到了一个苹果的不同侧面吧。”侯永康说,说完后故意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