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你了解向阳似的!”柳絮心中涌出股莫名的酸味儿,斜眼杜鹃说,“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其实我心里比你更清楚,哼!”
何一鸣像柳絮一样心里直冒酸,却替杜鹃说话:“要说了解这事,柳絮,你肯定没杜鹃更了解向阳,所以你没理由挖苦杜鹃。”
柳絮转眼盯着何一鸣看,俊俏的脸蛋上绽出丝冷笑,用嘲弄的口气说:“呃,点长,我怎么觉得你说话时心在泣血呢?”
何一鸣明白柳絮的意思,不禁把脸一板,沉着声说:“别胡说八道!”紧接着又冲大家一挥手,“走,我们上支书家去。”
于是,他们一行五人便出了知青点院门,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快步朝村中的支书家走去。
约莫十分钟过后,在一阵汪汪的狗叫声中,他们来到支书家。
柳大龙柳五十出头、四方大脸、眉粗眼细、满脸络腮胡,看上去挺威严,其实心地善良仁和,喜欢替别人着想,尤其是这帮从大城市来的小青年,打心里把他们当自己的儿女看待。因此,听说向阳给赵根正带走了,急得顾不上浑身的困倦,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何一鸣、胡枫等人跟在柳大龙背后大步流星地走着,很快就出了村口,沿着那条通往公社的平坦大道,一个个小跑似的往前走。二十分钟过后,他们走进了公社大院。
由于很晚了,公社干部都已经熄灯睡大觉了,所以整个院子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西边头上的知青办公室漏出昏暗的灯光。
来到办公室门前,柳大龙抬手敲了敲门,听到赵根正有些粗暴的叫唤声,才轻轻推开了那扇涂着枣红色的木板门,抬脚跨了进去。他看到赵根正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赶紧满脸堆笑地叫了声赵主任,给他敬了支香烟,紧接着又掏出火柴盒,噗地一声划了根火柴,为他点着了烟。其实,他一向跟眼前这个贼眉鼠眼、品行不良的小人不对眼,但现在有事相求,也就只能这样委屈自己了。
赵根正看到柳大龙给自己敬了好烟,态度又这么恭敬有加,就指着旁边的板凳叫他坐,然后拿眼扫了圈站在面前的知青们,目光十分冷厉威严,似乎要吓破他们的胆,从来不敢开口冒犯他。然而,没有谁害怕他,一个个目光冷冷地瞪着他看,好像要在沉默中暴发一样。
向阳一直沉默不语,只看着柳支书和各位同学,眼光里流露出感激之情。他心里清楚,他们是真心来救自己的。
柳大龙抽出撇在腰间的竹烟杆,装上金黄色的烟丝,就着桌上的煤油灯点上纸媒子,接着用闪着火星的纸媒子点头烟杆窝里的烟丝,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公社领导,一边寻思起来。
其实,赵根正清楚柳大龙来自己这儿的目的,却靠在交椅背上迟迟不开口,只顾吞云吐雾,还故意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大龙心里明白赵根正是在端架子,等自己开口说明原由,因此吸了袋烟后,就打个哈哈说:“赵主任,向阳的事我也知晓了,现在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指示,请说吧!”
听了这话,赵根正立马就欠起身端坐着,脸色十分严肃认真,盯着柳大龙一字一顿地说:“身为知青点团支部书记,竟然偷看禁书,接受资产阶级思想的腐蚀和毒害。这是什么行径?这是对党不忠诚,这是对人民不忠诚,这是十恶不赦的罪行!”说到这儿,他怒不可遏地重重敲起桌子来,“正因为这样,我必须严加惩处,决不姑息迁就,否则就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老柳,你可不要不讲政治,不讲党性,不讲原则,来替他求情,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可警告你,你要这么做,我一定会从严处分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