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门进了厅堂,柳春梅就给父亲射来的两道严厉目光吓得浑身不由得起鸡皮疙瘩,低垂着眼帘叫了声爸,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柳大龙脸色铁青,冲女儿沉声问句:“去哪儿了?”
柳春梅一向不爱撒谎,尤其是在父亲跟前,可这回为了蒙混过关,只好把牙一咬,答道:“去菊花家玩了。”
“去菊花家?”柳大龙冷哼一声道,“打谎都斗不上把,跟你说吧,刚才菊花来家找你了。”
这一下柳春梅可就尴尬死了,支吾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柳大龙见女儿低垂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忍心再说重话,就不无幽默地问:“春梅,你不会跟我说,你上荷花家去了吧?”
柳春梅想笑,却又笑不来,只那么轻轻摇了摇头。
柳大龙两眼盯着女儿,板起面孔说:“不要再说谎了,爸晓得你去哪儿了。春梅,这婚姻可是大事,万万不可当儿戏,你得好好考虑。”
柳春梅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神色严肃的父亲,郑重其事地说:“爸,我已经考虑好了,也下定了决心。胡枫,他刚才也说了,他……”
柳大龙打断女儿的话,指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妻子说:“有啥话跟你娘去说,我不想管你事,可你要听你的娘的话。”
把话说完,柳大龙上前走了步,一屁股坐在竹椅上拿起烟杆吸烟,脸上的神情挺复杂,严肃、气恼、担忧等等掺杂在一起。
郑月容目光温和地看了看女儿,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她房间走去。
母女俩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面对面地坐着,彼此都好像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好半天,为娘的才说:“刚才你爸说的没错,婚姻是终生大事,一定要考虑得清清楚楚。春梅,你可得好好听你爸的话呀。”
“妈,我晓得你和爸是真心为我好。”柳春梅心平气和地说,“你和爸担心,胡枫是知青,迟早都会回城,所以跟我处对象,只是玩玩儿,怕我吃亏。可胡枫已经说了,他喜欢农村,喜欢我们柳家湾,愿意在这儿呆一辈子。他说,只要我愿意,就在这儿落户,不回城了。”
郑月容微微一笑说:“他这么说,是因为想跟你处对象,是没有去好好想以后的事。这乡下和大城市的差别有多大,莫说他一个有文化的人,就是像你妈你爸这样没文化的人也清楚,那可真是天和地的差别呀。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变着法儿回城去。”
“妈,不会的,胡枫不是那种人。”柳春梅不信地说,“你跟爸也总夸他为人实在,不会耍心眼骗人的。我相信,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就算他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也未必就能在这柳家湾落户。”郑月容很认真地说,“就算胡枫真想留下,可他爸妈会答应么?肯定不会同意!别说人家还是大城市里的人,就像我们这儿的小县城,也没人愿意来乡下落户过一辈子。还有,你也晓得胡枫挺懂事,也蛮听话,到时候他肯定会听自己爸妈的话回城去,难过的人不就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