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熟吧......
人家主仆明眼不想搭理她。
茶味清香而入口微涩,陆宛宁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鼓起勇气开口,“殿下,好巧,上次,多谢您。”
“嗯。”
“上回不知,直到听家父说了,才知殿下是令王,臣女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海涵。”
宁桢的目光定住,定在了宛宁的面容上。
虽面上平静无波澜,可在看向她的眼神里,是宛宁根本猜测不出的情绪。
陆宛宁在认真的等他的回话,只见他张张嘴,最后,只憋出个。
“嗯。”
陆宛宁叹气,“他似乎不怎么愿意同我说话,算了......”
书上也没详细写他的记事,陆宛宁不了解,也不敢太招惹。
该说的都说了,该谢的也谢了,若以后他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这份人情还回去就是了。
店家捧着香辣干锅兔和酱油乳鸽走上来了。
陆宛宁礼貌点头示意,便拿起了筷子。
宁桢左手在桌下,捏住了那条用水沫玉做成了的简陋挂坠。
那一段尘封在内心的往事,就像昨日重现一般,在脑海中。
格外清晰。
那时的阿史那.文渊还没有改名叫宁桢,和他的母妃才回大盛不久,他们大盛人叫他母妃舒贵妃,都称他为二皇子。
宁桢回忆宫里嬷嬷背后说过的话,“都说当年皇上为了表示对阿史那部的尊敬,舒贵妃被迫嫁了出去,到了那儿,不到一月便被诊断出了喜脉,都说是皇上的种,那时都在劝皇上接回舒贵妃母子,皇上不允,此事只好作罢,直到阿史那部发生战乱,镇北将军携大军护送舒贵妃母子回盛国。”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盛的护城河边。
他看着湖面逐渐被这落下的雪花给盖住,结成了一层膜。
越来越厚,终究会越来越厚,怎么样也挣脱不来了。
就像他一样,被一分一秒的时间慢慢推磨着,慢慢催折他仅剩的意志力。
阿史那的王定了,那边一定在欢呼。
苦事难事他做,死路危路他走,就连腿也是因为救三弟而废。
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笑话,他终究是父王王后为三弟安排好的垫脚石。
落魄也好,失败也好,被抛弃也好。
他拄着拐杖,移到冰面,闭上眼睛。
陆宛宁拉住了他的衣角,“哥哥,你不会要跳河吧?”
阿史那.文渊用力甩开她,“滚!别碰我!”
陆宛宁直接摔在地上。
白芷紧张地抱起宛宁,“哎呦喂我的小姐啊,再嗑着脑袋了,更傻了,可如何是好啊!”
宛宁哭着抓住白芷的手指。
白芷嗅到他身上的血煞之气,抱着陆宛宁后退了三步。
“小姐,我们回府,在外面玩了那么久,一会着了风寒老爷又要说小姐了。”
走来个老人家,“啧,小姑娘别多管闲事啊,赶紧回家吃饭去,这人已经在我们大桥边很多天了,双腿还残疾,说实话谁废了双腿还想活着,男儿志在四方,一个男人连走路都走不了了,要我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初来乍到的陆宛宁,怀着一颗怜悯之心看待这个世界。
阿爹,白芷,谢凌白,这一路形形色色的人,不过是她现代生活中的一群纸片人罢了。
这个故事,除了主角,除了配角,在作者没有写到的人里,那么多的人也和现代的她和父亲一样。
认真,努力,却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报。
幻想着自己会出名,会有钱,会彻底远离那些欺压到筋疲力尽的日子。
最后又被现实一拳打回原形。
穿成书里的她也一样,五年后的元宵夜,她也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陆宛宁裹着厚重的披风,迈着笨拙的步子,雪地里的小脚印再次延伸到桥头,她抬头扬起一抹微笑,尽量用稚嫩的语气告诉他,“哥哥,这儿天寒地冻的,换个暖和的地儿去死吧。”
阿史那.文渊突然失语
“白芷,走吧。”
陆宛宁就这样走了,恶狠狠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她被包裹得就像一个红绒球,在雪地里分外显眼。
阿史那.文渊依靠着拐杖下了桥,捡起她被他推到地面时落下的一块水沫玉。
他真的换了个暖和地方准备去死。
可是那仅有的暖意,也带走了他想离开的冲动。
人生有些时候就是那么简单。
想死的时候,明明怕痛,眼睛却都可以不眨一下就赴死。
但凡多走一段路,多闭了一会眼,那突如其来的决绝,菜单
就会被求生的欲望一一给压住了。
这也是所谓生命,顽强的一点。
宁桢默默收回视线。
四年的光阴,她似乎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的语出惊人。
可他已经脱离了自己原本想走的轨迹,也成为了自己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陆宛宁放下碗筷,捧着茶杯淑女式饮茶。
看见宁桢起了身。
“主子,回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宁桢看向陆宛宁,微微点头。
他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了。
陆宛宁捧着茶杯看着远去的身影,不免一时唏嘘。
人生总有太多不完美,但这个不完美......实在是太不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