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杀了你！”
“痛啊，错了，别割，遭不住了！”
“你是、魔鬼么！”
莹白色的鬼道结界里，响起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声音。
在其中间的森白展台上，猩红色的人形灵魂体正在被一点点剖析，对方两个手腕以及脚腕皆被黑色的灵力奔流化作的锁链缠住，就连脖子也被勒住，所以即便很痛苦，却挣脱不得。
其面前是一位手拿类似手术刀器具的男孩，对方那张清秀的脸始终保持平静，如同一位处变不惊的资深医师，手起刀落间为自己的病人治疗，猩红液滴溅射而起，如同这道灵魂体身上的血。
这种痛苦甚至要比普通人遭受凌迟还惨。
直击灵魂的剧痛，要比单纯的肉体伤害狂暴几十上百倍。
尽管猩红色的灵魂体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但路明非握刀的手很稳，丝毫不受干扰，镜片后的眸子时不时闪过一抹幽光。
苏晓樯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
以前在被窝里偷摸看过电锯惊魂系列，就觉得里面的情节已经丧心病狂了，却没想到还有对灵魂进行切割的，关键切就切了，路明非这位主刀小能手能不能给笑一个啊？
为何要这么一副专业冷静的样子，有没有考虑过身边人的感受？
苏晓樯内心难免炸裂吐槽。
不过随后一想，如果路明非这时候一边切割灵魂体，一边桀桀冷笑，岂不是玩的更变态？
想归想，苏晓樯对于数据的记录丝毫没出现停顿或偏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明非先前用裹着神秘能量的手指，轻拂过她双眸的缘故，她现在看着巨大投影屏幕上出现的滚动数据，竟能丝毫不差地将其记录下来。
说起来，路明非告诉自己，若成为死神该当如何，之后就没下文了。
但苏晓樯觉得，男孩对于这道猩红色灵魂体的研究，接下来必定跟自己有关系。
“持续的消磨，却只会产生无意义的消耗，哪怕是几十道灵魂切割手术的激发，也无法突破灵魂本质上的蜕变。”
路明非推了推眼镜，看向了苏晓樯。
“恩恩，说的好，说的妙哇，说的呱呱叫！”苏晓樯下意识的热烈回应，一副‘我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你牛逼’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把我的话也记下来，这是实验数据得出的部分结论。”路明非平静的说。
“哦哦。”
苏晓樯赶忙乖巧的记录下来。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等会，你刚刚说几十道灵魂切割手术？”
“是的。”
“那他最后还没招么？”
苏晓樯嘴角抽动，难怪对方叫那么惨，谁能顶得住这种输出啊！
路明非似乎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淡然的说道：“人类看似漫长的进化史，唯一学会的，就是用皮囊裹挟灵魂，用规则将野蛮束缚，一边道知足常乐，一边又言野心勃勃。智者困于高塔，愚者冷静自持，很多人对世界的认知，总是充斥着荒诞。”
闻言，苏晓樯赶忙笔走龙蛇，奋笔疾书将这段话记下来。
“这一段倒不用记，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路明非看到女孩的可爱动作，不禁轻笑着解释。
“总结的很精辟嘛。”苏晓樯写下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也相当于将这段话理解了一遍。
而她对这句话的总结是——不明觉厉。
赶紧记下来，说不定以后高考作文能用到。
“桔梗，我的桔梗，你在哪里？”
猩红色的人形灵魂体无意识的呢喃着。
在路明非一连几十道灵魂手术的刺激下，已然萎靡，整体透支的厉害，像是一个人走到了弥留之际。
“桔梗，无刺的玫瑰。当一个人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备，唯独在爱人面前，会卸下所有防备，去拥抱。”路明非轻语。
“你怎、知？”
“你知道它的花语么？”
路明非反问道。
但还没等猩红的灵魂体问询，他便自言自语般，“虽是永恒，却也是无望之爱，哪怕卸下对整个世界的防备，然而爱的人早已不在，所谓的拥抱，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不可能！你骗我！桔梗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
猩红色的人体突然变得癫狂。
嘶吼声凶戾作响，如同冤死的魂发出不甘愤怒的吼叫。
连带着那本身的灵魂体也开始剧烈膨胀。
明明先前已经萎靡到极点。
猩红色的灵魂体如同沸水般剧烈蒸腾，体表竟升腾起一丝丝焰火，那是灵魂的能量在交织碰撞之中达到极为激烈的程度，但那些焰火激发到最凶猛的时候，整个灵魂体本身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像是扩散的蛛网。
“灵魂的力量通过直击灵魂的愤怒进行发酵，痕迹变得明显，且有一定几率迸发出璀璨光焰，可用作短促的爆发，但因为灵魂境界本身限制，终究无法避免暗淡，最终如无根浮萍消灭于天地间。”
路明非像是一位虔诚学者，认真分析并做出归纳。
这一点，他跟蓝染老师有着同样的严谨态度。
“假的，都是假的！”
“桔梗，我分不清了，我真的分不清了，我、还能找到你么？”
“桔梗，我好像看到你了，你一向路痴，站在那里别乱跑，等我去找你，带着你最爱的桔梗花……”
极尽的癫狂陨落，便是彻底的枯萎。
咆哮化为嘶哑的平静。
原本猩红的灵魂体，渐渐变得绯红，去除了那一抹血腥煞气，旋即化作无数如萤火虫般的绯红光点，徐徐飞舞。
路明非看着这一幕，神情带着感触。
“总以为彼此都找到了对的人，总以为彼此都将会成为自己唯一挚爱，就像是天边的明月，驱散人生黑夜的孤寂，可惜白色的玫瑰没有那一抹朱砂痣，谢幕时惨白的月光只会让人觉得冰冷，最终就失散了。”
苏晓樯微微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个比喻很微妙，也让人震撼。
心说路明非虽然身为文学社的一员，可这种感悟，凝练成诗一般的词句，是不是未免太超标了。
光是她在记录本上写下的那些话语都快凑一页了。
问题是她也算是文学社成员，可就算自己绞尽脑汁去思考沉淀，最后大概也就只能憋出‘啊对对对，可算说我心坎里啦’一类的话。
苏晓樯知道这些话，并非是关于这场实验结论的记录，只是男孩的有感而发，但还是被她下意识写了下来。
路明非伸出手，无形的气流牵引着那些四散的绯红光点，最后徐徐涌入到他的手里，成为一道光团。
“这是——噫！”
苏晓樯好奇看去，刚一开口，路明非竟伸出手，直接对她壁咚而来。
“不是吧，路霸总终于要对我这新任秘书下手了么？”
看着男孩那张越来越近的脸。
苏晓樯呼吸急促，心跳加倍，如小鹿乱撞。
怎么办？从还是不从？
不从的话，万一激怒对方，直接一脚把她重新踹回阎王殿，那她岂不是没地哭了？
可要是从了的话，那她堂堂小天女岂不是太掉价？
那就——
下一刻，苏晓樯美眸微闭，红唇嘟嘟，欲要展开强势反击。
如此一来就不算被占便宜，反而是自己占了这厮便宜。
这段时间经历过与路明非相处，以及种种经历之后，苏晓樯内心深处已然烙印了男孩的身影，其实就算是被对方亲……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内心有一小丢丢期待。
一定是错觉吧？
总之苏晓樯是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的。
“苏晓樯，你干么？”
“额？”
苏晓樯睁开眼，就看到男孩那张近在咫尺的平静脸庞。
似乎在对方脑袋上浮现一个大大问号。
“你没想要干？”苏晓樯连忙住嘴，意识到不对劲。
“干什么？”
路明非微微挑眉，“我只是要拿这个东西。”
旋即从苏晓樯发丝间抽出先前送给对方的那一根梅花簪。
“不好意思，我悟性太高啦。”
明白了真相后，苏晓樯半捂着脸，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红晕，酡红的像个小苹果，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砰——！”
“喂！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生日礼物弄碎啊！”
一声脆响，苏晓樯定睛看去，立马就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