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蓓蓓是个很平凡的鬼,或者说,很平淡的鬼。
她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她个子不高,小学时候经常受到男生欺负。那时候她还没有读过各种鸡汤文、情感博主的分析文章,不知道幼稚的男生欺负女生是为了引起对方注意。她只是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遭受那样的不公待遇。
有一阵子特别流行划三八线,班里很多同桌之间都划了起来,有的势均力敌就划在了正中央,更多的就像她这样,面临着“不平等条约”的签订。她的男同桌特别过分,居然把三八线划成二八分,她二他八。本来就不大的桌子,只剩下了一个角是属于她的,差不多只能放得下一本课本,凳子更是被挤到了边缘,她委委屈屈地承受着这种幼稚的欺凌,却不敢告诉老师或父母。反正,他又没有“真正”地欺负她,譬如说打她骂她,所以,她心里觉得,自己就算去投诉也无济于事。
这种不敢争抢、得过且过的被动心态影响了她短暂的一生。
上初中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一个男生。他不是很帅,戴着一副厚厚眼睛,瘦巴巴的,爱打篮球但技术也很一般,成绩也不怎么样。如果是后来的徐蓓蓓,她可以确定自己不会看上这样的男生,但那会儿正是少年少女怀春的荷尔蒙激荡期。来自母亲的严厉家教让她牢牢记住,不能早恋。所以,她看着男生晚自修的时候和女同桌低声讲话,跟坐在其他排的女生传纸条,暧昧情愫像网一般蔓延,却始终传染不到她身上。初中毕业,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的重点班。
到了高中,她又对一个同班的男生萌发了好感。这个男生个子不高,也不帅,还有点微胖,但是她觉得他很可爱,特别幽默。只是,她也不敢跟他讲话,她不会和异性相处,她生怕自己表现出什么异样被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思,或者是被其他同学嘲笑。所以,即便是毕了业之后,她和那个男生也没有超越普通同学的来往。她只依稀记得,那个男生当年用的水壶跟她是同一款,他的是蓝的,她的是绿的,也许,这是他们在那段青春岁月里唯一的共同点和交集了。
高二分班后,她几乎没再见过那个男生,后来,她听说高中的那个男生跟他们班某个女生在一起了,她既失望、又好像松了一口气。她想,也许不是因为我没有主动,而是因为人家根本就有喜欢的人啊,所以,不是自己的问题。甚至,她还能跟其他同学开着男生的玩笑,说他们俩这对情侣是传说中的革命伙伴,因为他们的成绩都又一样得好。果然,后来他们一起考上了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高校。
到了大学,没有了课业的压力,她开始谈恋爱。但是,每一段恋情都是由对方开启,只要有不错的对象出现、追求她,刚好她又是单身状态,她多半都会接受。只是在一起没多久,她就会开始厌倦,觉得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关系、这样的生活。然后很快分手,没有任何一段恋情能坚持得过一年。
她隐约意识到自己是个极度被动的人,却不想去改变。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坚信,女孩子就是要矜持,太过主动会显得放浪,会被男生看低。她不想被看低,也不想承受主动过后被拒绝的失望、痛苦和丢脸,所以她决定继续被动,也只能在那些主动上门的对象里挑个最好的,并非最合心意的。
直到那个人结婚的消息传来,她的世界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她的矜持信念的坚守,一半是崩塌。
她认识他的时间不短了,从刚开始工作就结识了他,最初只是觉得他为人有趣、比较聊得来,后来却慢慢陷了进去。她想,如果他对自己有意思,肯定会主动的吧。所以,她等啊等,希望能等得他先主动走过来,对她说一句“我喜欢你”,结果却只等来他新女朋友的消息。
她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出撬墙角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去质问对方,毕竟,他们只是比较聊得来的普通朋友罢了。
为了维持这样的“朋友”假象,她不动声色,让自己表现出最精湛的表演。
他跟女友吵架时,她耐心开解。
他婚前恐惧症时,她安慰他只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