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了。”老人沉声道。
“本就是答应了您的事,吃人嘴短,总得报答您照拂我三年。”墨潼慢悠悠地走出伙房,“那您先忙着,不用送。”
金宣不在,他现在以天卫司客卿的身份留在衙门中,墨潼始终想不明白这尊大能究竟为了什么甘愿受凡人差遣。
进了议事厅,早得人通报的两位丙午营副统领已经等候在此,向墨潼汇报着现如今的时局。
二人并未避讳浅川禾在场,看来已是将她视为足矣信任的友人。
短短几日里双方动作不断,火药味十足,而随着各武林门派遣出的人手陆续汇聚临杭,天卫司决定主动出击。就在今日,姜谨刑麾下十营倾巢而出,天卫司各部全力运转,与武林人士相配合,兵分多路前去清缴倭寇驻扎据点,仅留了少量人马驻守临杭衙门。
为防意外,姜谨刑严令各营务必书信不断,齐步推进,时刻维持联络。各营飞鸽急书如雪片般汇入临杭衙门,再从临杭衙门中回返,以此最大限度避免意外情况发生。
“倒也算是稳妥安排。”墨潼拿着一份刚刚送到的战报,信上简略报告了此营击溃了一处海寇据点,斩获首级若干。
“但请一定提醒各营提防敌军高手,不要因为已有的战功掉以轻心。”墨潼眉头微皱,“我们至今仍未确定究竟有多少三家高手潜入大墨,战报中也并未提及这些高手的踪迹,一旦数位高手联手合击一营,友军很难及时救援。”
“刑字卫大人也考虑到了这点,因此亲自领了一支后援队伍坐镇前线,以备突发状况。”丙午营的副将答道。
“且每一营的人手部署中,除开一营统领,皆有一位武林人士中的一流高手跟随,保证至少会有两位一流高手结伴而行,不至于被落单。”
“但愿如此。”墨潼将战报轻轻搁在桌上,借着浅川禾的手站起身来,朝着二位副将微微躬身,“接下来还请劳烦诸位费心,若是事情紧急时可速速传信于我,我另有要事,便不久留了。”
“接下来去哪里?”出了天卫司,雨还未停,浅川禾撑开伞来问道。
墨潼驾轻就熟地接过伞,将手递给浅川禾,被她搀着走了几步,这才答道:“去探望探望你的族人。”
“现在?”浅川禾偏头看了墨潼一眼,“战事未明,这算不算因公废私?”
“你说话越来越文绉绉了,还能一连说两个成语……”墨潼笑着说道,“为君者不必亲冒矢石,何况咱们主打一个运筹帷幄,便是去了前线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浅川禾自知道理说不过他,便也由得他去。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浅川家妇孺所居住的小院并不如何偏僻,相反是一户离天卫司衙门不远的沿街宅子,街对面便是座人气尚可的茶楼。
太过偏僻反而容易应对失措,本着这样的想法,墨潼当时便选定了这处宅子。
叩响门扉,开门的是位年轻女子,她是驻守在此的一位天卫司卫士,平日里与另几位天卫司中人一同负责宅子中的各项日常事宜,同时兼掌护卫与监视之责。
对过口令确认无误后,浅川禾被放了进去。
“我很快就出来。”她这么说。
墨潼倒是一点不急,只是在这宅子门口干站着也未免太过扎眼,便打着伞慢慢晃去一旁撑起了毛毡继续做生意的烧饼摊子打算买两个烧饼。
茶楼二层靠窗的位置上,则有一桌客人正远远看着墨潼。
那桌上坐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各自脚边都放着一条长包裹。
“下山时师父曾有嘱托,除开职责之外,要你我二人摒弃外界一切传言与说法,只凭自己双眼来看这位墨潼先生,看他究竟是怎样一人。”容貌清丽的女子用两根纤细手指夹着茶杯,放在嘴边,目光则始终朝着街对面。
丰神俊朗的男子嗑着瓜子,闻言含笑看着对面女子,“你已有了答案?”
“师兄你先说?”女子却嬉笑着不答反问。
“是非忠奸自不必说,心机城府一时也瞧不出来。”男子也顺着女子目光看向正与烧饼摊老板讨价还价作乐的墨潼,“我只知临杭城外,他本可让你我一一放对,各敌一人,从而不必去亲身直面那赵静礼,也能拖到临杭援军赶到。”
“但那样一来,我二人便使不出以柔克刚的真武七截阵,不论是谁迎上那郁孤楼都会非死即伤。为保你我二人性命无虞,他宁可以伤残之躯跟赵静礼单打独斗,也不愿要你我二人回防。”
“或许是有些自作多情,又或许只是看在师父颜面,但不论如何,仅凭这点,墨潼便不似我原本所想的高高在上者。”男子收回目光,“照文臣武将的说法,他或许是个值得追随辅佐的明主。”
茶楼男女正是武当宋鹤如、谢飞灵师兄妹,他二人自墨潼出门起便远远跟随遥望,一路来到这茶楼之中。两人身着便装,都不如何惹眼,因此妆作茶楼闲散客倒也没人看出端倪。
只不过兵器依旧得随身携带以防万一,躺在脚边的长条包裹正是二人佩剑。
“明主?”谢飞灵细细玩味着这似有大不敬意味的词语,笑着低声打趣道,“师兄,你是下山,不是还俗。”
“便是这么一形容罢了。”清逸出尘的宋鹤如亦笑,引得邻桌小娘频频侧目,“何况如今你我又与武将事主相差多少?”
谈笑间,一只武当信鸽落在茶楼栏杆上。
浅川禾出了宅子,便见墨潼拿着两个烤的酥脆的烧饼候在门外,正欲上前说话,便见茶楼中火急火燎冲出两人——是从二楼一跃而下。
“先生!师叔急报!”宋鹤如顾不得旁的许多,手握信纸冲至墨潼面前,“三家高手一齐现身,丙午营危急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