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共我死了。
他本就抱着求死之心而来,也算是求仁得仁。
“再见。”
墨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现在他才轻轻吐出一句与故人的道别。
但三家与大墨的交战还未结束,扶桑首领的死将会让战事的天平倾向大墨一端。
风林火山四人并没有为主复仇的意思,或许是藤原共我早就交代过什么,几人只是轻轻挪起藤原共我的躯体,大概是准备带走。
姜稚快步走至高台边缘,手中高举着藤原共我的十字枪碎片,朝着庄中混战的众人高声喝道:
“扶桑贼首已伏诛,余下贼子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灌注了内力的厉喝很快回响在庄中所有人的耳边,三家方面的喽啰们几乎是顷刻间便出现了骚动,由藤原家负责招揽的诸多海寇与山贼本就只是被重利许诺而来,很快就阵脚大乱。
而诸多三家高手亦在此时了无战意,不少原本混战僵持甚至略占上风的高手已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反被对手占据优势。
反观大墨一方则是人心振奋,个个斗志激昂,无数人兴奋高喊着诛杀北贼,朝着三家贼人冲杀而去,这其中颇有一些战局方启时一个劲往角落中躲藏的宵小之辈,如今瞧见局势逆转,便又开始狐假虎威起来。
此消彼长,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眨眼间便开始一边倒。
流玉庄这一战,以大澄为首的三家联军败局已定。
郁孤楼面色阴沉地望向高台,他没有想到藤原共我如此不堪大用,更没有想到在三家精心布置瞒天过海的偷袭与大玄影侍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协助之下,分明占据人数优势的三家竟会败得如此之快。
但他还想做最后一试。
“吕兄!得罪了!”倏忽间,郁孤楼偷了个空,脚步一旋便脱开了与木冲的交手,极其不讲义气地只余吕温一人抵挡这武功远超自己的九州君。
“韩老儿!看着点,别打上头了!”木冲瞧出郁孤楼的端倪,高声提醒更加靠近高台的韩东莱,“盯死这小子,别让使坏!”
“说的简单!你跟我换换?!”
韩东莱正与那群大玄影侍缠斗着,后出场的这六位大玄影侍武功明显高于最先冒头的那两个,有两人的武功足矣匹敌天卫司六上卫,几人之间似乎还有内力相互联结的奇异功法,因此韩东莱虽然稳稳占据上风,但却也一时无法做到速胜。
眼看韩东莱分身乏术,木冲便加紧猛攻吕温,拳、掌、棍、腿,蓑衣劲延伸而出的各路招式如疾风骤雨般朝吕温招呼过去。
吕温与郁孤楼二人联手尚且尽显狼狈,此时没了郁孤楼的联手分担,吕温一人一戟更是压力暴涨,木冲的招式裹挟着庞大内力全部冲着他倾泻而来,只一掌便压得画戟苍天弯出一个骇人弧度,险些就要被折断。
吕温后槽牙紧咬,尽全力抵挡着蓑衣劲的冲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这般下去他只怕撑不过三五招就要命丧当场。
木冲却毫无征兆地撤去力气。
吕温身体一松,双手撑地跪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后生,我问你。”木冲一手拄着竹竿,半蹲下来,“吕辕门一生为国为民,堪称是一代侠之大者,连我都敬佩三分,你却为何做贼,不走正道,甘为北朝鹰犬?”
“嘁,呵…呵……做贼?鹰犬?”吕温依旧呼吸急促,但却一边喘一边笑,“若是命都没了,父亲的所作所为谁来记得?他的这杆苍天戟由谁来保有?点将台吕家苦心孤诣的武学又该由谁来传承?”
“做鹰犬,鹰犬又如何?我管这天下最后到底是大澄还是大墨的,父亲的美名得以传颂,苍天得以不蒙凡尘,点将台的传承得以继续,有何不可?!”
吕温越说越激动,他将手一挥:“你说与父亲有旧,你说父亲心系大墨为国为民,好,那我问你,父亲蒙难时,点将台危亡时,吕家百年武学即将付之一炬时,与他有旧的你在哪?为他所挂怀的大墨又在哪?”
“莫非只有我把自己和点将台一把火烧成了灰,才算是不辱父亲的一世英名?莫非我要为了一姓之天下毁我全家之基业,才算是全了气节?别太可笑了!”
“忠?义?!”吕温声嘶力竭,声音几近嘶吼:“何不食肉靡啊,荆州君?!”
年迈的老人没有说话,他瞧着这位双眼通红的故人之子,手握竹竿站起身来。
“老夫今日尚有要事,便留你一命,早些离去吧。”木冲朝着高台方向走去,身上的蓑衣随风一晃一晃的,“下次再遇到老夫,就没有今日这般容易脱身了。”
吕温跪在地上怔怔发愣,良久,才吐出了一句:“多谢前辈。”
郁孤楼大步流星地冲向前门处,大业红莲刀雁过拔毛一路斩开不少挡路倒霉鬼,他的目标是在那里正与武当众人交手的赵静礼。
他需要赵静礼的天干甲子遁身符。
正在专心致志结阵对付赵静礼的武当弟子忽闻身后有破风声飞速而至,只听得祁江右大呼一声“小心!”,还不等这名弟子反应过来,他便被飞速赶到的郁孤楼一把掀翻,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摔到一旁的围墙上。
祁江右弃了赵静礼便来拦郁孤楼,不成想面对全力之下的郁孤楼,不过是战上二十余招便被震得虎口发麻,一时不慎剑招上便出了纰漏,手中长剑“鹤雪”被大业红莲一刀斫断,臂上也被划出一道深深伤口。
随之而来的是郁孤楼一记鞭腿横扫,这一腿直击祁江右腰侧,将他硬生生逼退十余丈。待到祁江右稳住身形停下来后,当即便咳出一口血来。
打退祁江右后,郁孤楼破阵如撕纸,三除五下二冲散了剩余的几位武当弟子,一把拉住赵静礼的道袍。
“走!”郁孤楼沉声喝道,目光如炬,直指高台。
赵静礼心领神会,但似乎有些愁眉苦脸,“我今年可没剩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