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和季光年纪相仿的男孩,男人有些恍惚,他对着男孩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却看到男孩妈妈已经拉着男孩远去,留下他和那张丢在角落的小纸条。
坐在公交车上,男人再次摊开了那张纸条,没错,他还是捡回来了。男人不清楚是为什么,命运使然,他鬼使神差的重新捡起了那张纸条,茫茫然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现在正是下午,家里空无一人,男人站在洗手间前,对着镜子的他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他吗?镜子里的他胡子占据了几乎整个下半张脸,打结的胡子中间还有不知名的固体粘结,头发也惨不忍睹,说是艺术家的发型都是抬举他,完全就是流浪汉般的乱糟糟,眼角的黄色固体明显不是一两天的成果。
他沉默了许久。
在脸盆里打上水,昏黄的灯光映在水里有些静谧,灯泡也好久没换过了,男人一边放空思绪的想着,将自己的脸彻彻底底的用毛巾擦了一遍,接着他拿起剪刀,将很长的胡须和头发剪掉,随后拿手动刮胡刀将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
基本像个人了。
有些不适应的再次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比之前好太多的样子让男人有了接下去做的勇气,他拿出手机,拨打了纸条上的电话。
“喂?请问哪位?”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男人喉头突然一滞,隔了两三秒才回道:“我听说这里有工作的机会,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对方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没再多言,轻描淡写的说出地址和时间后便挂断了电话。
再次地,电话声挂断的嘟嘟声传来,男人却仿佛大劫过去,身体软软的躺在沙发上。
晚上等妻子回来以后,她面对着男人显得有些害怕,但又感到新奇。
“我已经没钱了。”
“我找到工作了。”
两人同时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尴尬,还是男人率先打破沉默。
“对不起,以前的我太混账了。”
女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大事能够让眼前的男人浪子回头,很显然的是她并不相信。
男人也看出来了这一点,他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直。
“我哥昏迷住院了,但他之前给我找了份工作。”
女人一瞬间显露的表情极为复杂,有着几分担忧,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久了,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哥大嫂还有你,打牌也打腻了。”
最后的理由看起来更加合理,女人有了几分相信。但更多的是警惕,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为了要钱而想出来的新花招。
“但愿如此吧。”
工作并不好,坐在图书馆当管理员是几年前的男人看不上的那种,可这次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男人原本打算走人的想法更因为带他参观工作环境的人一句话而改变了。
别让你大哥又失望了。
往事的回忆涌上心头,自己更像是在大哥庇护下自由生长的野草,但没有继承野草坚韧的性格,相反的,他更加脆弱,在车祸导致自己左腿变成假肢后便自暴自弃,沦落为如此模样。
都到这一步了,男人如此劝说着自己。
于是他留了下来。
他重而为人。
男人与以前大相径庭,而心中对儿子的愧疚却与日俱增,关上门才能宣泄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