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楠突然发现自家女儿这几日安分得很,除了去善尚堂学医外,没事便是跟在他身旁看他做账打理风雅楼,一改先前整日儿出去不见人。瞧她丝毫不觉得无趣,倒是津津有味地霸占着她给他改的“办公室”。
年年自外头端烧好的热水进来,给凌楠见了礼,将热水放在了南南特意为凌绵雕刻的茶盘上,简约大方的白瓷茶具在细嫩的小手中摆弄姿态优雅,茶香四溢,品茗间精神为之一震。
凌楠也不禁晃起脑袋:“好茶,咦?绵儿,这茶叶你打哪儿来的?”
凌绵端坐茶盘前,一手行云流水的茶艺煞是好看,听他问起,难免想起那个素净温雅的女子,勾勒起一抹别样的情绪:“是姐姐瞧我贪杯她的好茶,取了些打发我,免得我老垂涎她那小库存。”
若是晓得自己这般排揎她,梅姐姐怕是又会挂着她招牌的无奈笑容摇着头。
“小姐,县令夫人遣了人来请小姐过府。”年年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约是前几日她归来后便是足足睡了一整天,将几人吓得心惊肉跳,丹子把脉后才知晓她这是病弱体质作祟,又受风寒,尚老明令禁止她出门,一天两碗姜汤直往嘴里灌。
凌绵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端起沏好的茶汤,轻闻浅品,茶香清雅别有一番滋味。
凌楠见她端坐丝毫不着急出门的样子,饶有意味地看着她:“怎么,被你师父禁足了,连县令夫人请也不敢去了?”
娇嗔一瞪,撇嘴轻哼一声:“爹爹总拿绵儿取笑,梅姐姐回回请我皆是在书房陪着她看书习字,待她尽兴才理会我,这会儿我才不急着去呢。”
“哈哈,你呀,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张县令虽为我们庭同县父母官,但为人清廉正直,县令夫人更是行善积德,为人亲和有礼,你与他们近些,好好沾染些书香墨气,倒也算往来无白丁。”他可丝毫没有当爹的威严,倒是乐呵呵地调侃凌绵,满脸的宠溺怕是连许氏都要吃味了,自家这个宝贝女儿怎么看都是个好的。
凌绵不气反笑,晃着脑袋傻兮兮地站起来:“既是如此,那女儿就先行一步,去往梅姐姐那儿沾沾书香。”
年年忙是福了福身子,随凌绵去了。
今日县令府也颇为热闹,凌绵到时,已然有县令府的管事领着小厮等候着,待她上前见过礼,身后的小厮忙不矢地递上热乎的手炉,便听那管事的说:“夫人听闻姑娘前几日受了风寒,很是忧心,今日请了姑娘来,天寒地冻的,还请姑娘不嫌,先暖暖身子。”
年年不着痕迹塞了碎银子:“饶是崔管事有心了,天气这般冷,崔管事下了差拿去喝些小酒暖暖身子。”
崔管事笑吟吟道:“哪得空闲呐,这府里上下差事老头子我自当尽心操办,不负主子们的信任。”
闻言,凌绵赞同地点点头:“张府能得崔管事这般尽心的,想必姐夫也自当放心的。”
崔管事忙是礼到,吩咐身旁的小厮领着凌绵朝内院去,在内院由一名丫鬟接引领路去了内院的花园。
张府的园子很别致,虽冰天雪地冻着了那片池塘,却假山奇异,小桥亭子别有一番趣味,此时正有几位莺莺燕燕地围绕着那小亭子,身旁的丫鬟们忙忙碌碌地端茶倒水烫手炉,这番景象于这一片雪白的天地之中倒是养眼。
只是……这么冷的天气,姐姐怎么跟着胡闹?
凌绵由着人引着上前,那小丫鬟脆生生地唱了名,那些目光纷纷投来落在了这个站在雪地里的穿着素净的女童,厚实的披风下看着就很孱弱的身子骨,裸露在空气里白皙的近似透明的肌肤上双眸盈盈如水,将手炉递给为她撑伞的年年,朝亭中人见礼。
“你可总算来了,叫姐姐我好等,快来,可就等你沏茶了。”张夫人自亭内而出,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轻柔地牵起她的手,“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托姐姐的鸿福,好些了,自是外天冷,便是惫懒了些,在家躲个清闲。”她盈盈一笑,由着她进了亭子。
亭内坐着三位女子,年纪约与张夫人相差无几,其中还扎着女儿家娇俏发型的想来尚未嫁人,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打量的神色,一身红装竟是让她颇具英气,朗声道:“哟,这是哪儿家的俏姑娘,让表姐这般惦记?亲自迎来,倒是我都没得这福气。”
张夫人斜睨她一眼,轻啐道:“你我一个东院一个西院,虽说几步路子,倒不如你哪日也下帖拜访我,我便去往院口好生迎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