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绵被他这股子冲劲影响到,精神似乎都好了些,就着清粥小菜吃了个半饱,年关的账本凌绵也才学着看,收入支出,采购详细和年关盘点。
转眼午后,外头的雪停了,凌绵正执笔由年年监督着功课,察觉到什么,眉头一抬:“回来了,先去梳洗一下,再来回我。”
年年讶异地抬头,南南带着一身的寒气不知何时便立在帘子外,忙是上前,竟是瞧他清瘦了些:“不过是去了四五日,怎么这般狼狈?”
南南直勾勾地瞧着凌绵,也得不到对方一丝目光。
“小姐。”年年迷惑地喊了她一声,后者依旧拿着毛笔姿势端正。
再转头,南南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凌绵的屋子,倒是年年越发摸不着头脑,闷声问:“小姐,你们在打什么哑语?”
凌绵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睫毛微颤,偏过头,看向微微开着的窗,窗外那一枝梅花傲放着:“你去准备些许清淡的,他这几日想必都没有好生休息过,你去善尚堂瞧瞧贝贝回来没,若是见着她,让她来一趟。”
年年应声去了,凌绵收回目光,手中的毛笔笔尖墨不知何时落在了纸上,晕染开一朵墨花。
贝贝来时,南南也才到,而凌绵懒洋洋地窝在摇椅里,盖着一条薄毯,摇头晃脑地念着一溜串的“子曰”,惹得贝贝摸不着头脑。
唯有年年却是瞧得明白,那小小声的嘀嘀咕咕咬文嚼字的凌绵是将这当催眠曲,晃得自己将将睡去,果不其然,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虽不忍心打搅她,但是不待他们二人退下,凌绵便是睁开了眼,瞧着二人,嗓音软绵绵的:“什么时辰了?”
好似如梦初醒,年年沏茶上前,她就着喝了,看向南南:“如何?”
南南略微低头:“倒是全被小姐说中了,那关逑原是庭同县人士,三年前娶了周家小姐便是如今的关夫人,半年前升职留在了浮云城城防营,身边养了两房妾室。”
年年端了小点心,略微感到有些饿了的凌绵自当不客气,却见他们依旧站着,摆摆手:“坐下说,我们又不是外人。”
拗不过她,只好坐下,凌绵由着南南的话想起关夫人的脸,原是能瞧得出少女时楚楚动人的痕迹,如今却是强颜欢笑,容颜变得苍老,气色极差,显然没有好好调理。
南南淡淡地道,眼眸里掠过一丝不屑,“一年前,关逑收了一名烟花之地的女子,恰时面临升官的机遇,那女子倒也聪慧,关逑能升上去,其中不乏有她的协助。经由她的挑拨,关夫人容颜褪去,更让关逑对其失了兴趣……便将她送回庭同县。”
凌绵点点头,看向贝贝,后者忙不矢地将嘴里的小点心咽下去,险些噎着,凌绵嗔怪地睨了一眼,贝贝傻兮兮笑了笑:“我根据那什么关夫人府里管事婆子的七大姑八大姨打听到,关夫人在半年前流了产后,便一直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凌绵沉默了,她知晓在这个时代的女子根本没有主权意识,若是失了宠便会被人踩高瞧低,得不到男人的尊重,活得更不如妾,却始终一根筋走到底,不愿和离,只能凭借自己的姿容去博取男人的欢喜。
她闭上眼,若让她这样活得犹若笼中金丝雀,她宁孤独一生。
“小姐,其他的事情还要追查下去吗?”
“不必了,年年,收拾一下,随我去善尚堂。”
大雪停了,年味慢慢重了起来,冬日的夜晚,天暗得格外快,堂内已然没有什么病人,尚老、丹子和凌绵小声地讨论着,偶尔微蹙眉头,偶尔舒展,面上郑重的神色不禁令人下意识地安静,不敢多加打搅。
笔搁在笔架上,凌绵对着墨迹未干的纸轻轻吹了吹,贝贝随年年上了参茶,尚老吹了吹升腾的热烟,语气里有几分地慎重:“药可医人,亦可害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凌绵收拾妥当,闻声眼眸闪烁,言语中不乏庄重,“徒儿省得。”
“天色不早,丹子,收拾闭堂,我们自是回去。”
将手中的纸交于年年,不禁劝道:“师父,天色已晚,恰时回山,怕是山路不好走,不如去风雅楼住下。”
“不去!”这老顽童的性子上来了,胡子一吹,瞪着眼道。
凌绵嘴角微动,却也知道师父的性子,不再劝慰,看着年年手中的药膳方子,深深吸了口气:“徒儿先行告退,丹子,贝贝,你与师父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你也是,早些回去歇息。”丹子不由自主地跟上一句,眼里的关怀之色尽显。
她浅笑点头,领着两人离开,却不知尚老待她离开后,瞥了一眼丹子,轻哼一声:“真是没用的笨蛋。”
贝贝“噗嗤”一笑,倒是丹子脸上掠过一丝窘态,白皙的脸庞侧过泛起可以的红晕。
夜晚的街道显得有些荒凉,凌绵心头莫名有些悸动,手腕的镯子微微发烫,她不经意蹙起眉头,这种感觉,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谁?”南南突然呵声,旋即几道黑影一闪而出。
年年当即将凌绵护在身后,“小姐,小心!”
刀剑交错,年年手中长鞭一辉,打在雪地上掀起一片碎雪。
“小姐!”
突然间,一团粉末自其中一个黑影手中突射而出,年年不及反应,两人齐齐中药。然,凌绵身子一歪,却是被一名黑衣人一下抗在肩膀上,眨眼间几个起落消失。
欲追上的南南却被阻挡住,气急之下一道鲜红在雪地里绽开,他素来与人淡漠的眼神此时森冷得可怕,犹若九幽之下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