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佑道:“是何人迫你?你从实招来!”
广融道:“这个……这个……”
虞可娉道:“广融师父,人命关天,现下宗清已死,别人迫你之事,再大也大不过生死。何况现下你已事发,就算别人许你了荣华富贵,如今也都付诸东流了,你又何必为他死撑,不肯带功赎罪?”
广融头顶汗水直淌,道:“那……那……”
虞可娉道:“除非迫你之事,比杀人还重,莫不是早年你曾在外作恶,被人抓了把柄?”
广融忙道:“没有!没有!哪有此事?”
虞可娉道:“那便请你直说,是何人胁迫于你,迫你之事为何,他要来经书又有何用,你若一一答了,我代方丈大师说句,不领你去投官,咱们按寺规去办。如若不然,一切依国法处置。方丈大师,你看如何?”
普绝沉吟不语,众僧今晨在商议要自行找出元凶,本就有大事化小之意,只是现在当着娄之英和虞可娉两个外人之面,这话却如何说得出口?
虞可娉揣摩众僧心思,笑道:“方丈大师明鉴,少林寺出了忤逆凶案,若报官传扬出去,好说却不好听,于贵刹名声有损。何况起因源于偷书,只怕牵扯到武林恩怨,咱们江湖中事,又何须金国朝廷来管?今日你若不答应,广融师父只怕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说啦。”
普绝向众僧环视一圈,点了点头,道:“好,广融,你便把实情说来,若在情理,便按虞女侠说的办!”
广融经过几番游说,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方丈、师父,弟子便把一切原原本本说给大伙来听。那要讲到十八年前,那时弟子武艺略有小成,一次下山行做法事,路过许州辖下的一个村庄,撞见一件丑事,那是当地的一位地主欲强抢民女纳妾。弟子当时血气方刚,自不会放任不管,于是出手惩戒了地主,将那民女救出。
总算……总算……也不知弟子是否尘根未净,和那民女相处日余,竟互生了情愫,后来还诞下一个婴孩儿来。我不敢声张,只得在许州乡下给她母子寻了住处安顿,每年得闲抽空前去探望。我这孩子日渐长大,及至去年,他生母不幸染病去世了,我见孩子孤苦无依,便偷偷安排他投到本寺,我好早晚得便照顾,却让他在寺中不要和我相认。
半年之前,我升任为藏经阁阁主,肩负管理经阁大小事务。突然有一天,我在俗家的挚友王正前来找我,叫我办一件事。原来王正现已做了归德观察使刘车千的幕僚,他说刘大人急欲得到一本经书,要我想办法去拿。我知他是要我利用手中职权去偷,如何肯答应他?当时便一口回绝,哪知这人丝毫不念旧情,竟用我私生之事威胁于我,还说若我办成此事,刘大人可保我一世富贵,我的儿子也能有个好前程。
我被他反复威逼利诱,最后把心一横,便应了他。方丈、师父,非是弟子贪图富贵,弟子虽身在佛门,但尘缘未了,我这儿子十多年来受尽了苦楚,我疼他爱他之心,比寻常父母还要更盛,心想将来若能让他出人头地,莫说叫我偷书,便是刀山火海也都去了。
王正见我答应,很是高兴,他说刘大人要的经书,是本寺高僧亲手所绘,但是何人何经却不知道,要我好好查查。这般毫无头绪,我却哪里能够知道?王正便让我暗中打听,本寺前辈高僧中哪一位曾和‘千手圣侠’朱七绝交厚,他若著有经书,便是那本。
我私下查了数月,才终于得知,本寺先辈洪廷师祖,曾与朱七绝来往密切,而他正是自著过一本万行经放于藏经阁中。数日前王正又来找我,我将这线索说了,他便命我初五之前,务必将经书拿到,说刘大人要有大用。我见时间紧迫,不加细想,便让宗圆昨夜偷书,哪成想……哪成想……这孩子竟被人撞见,情急之下还杀了人。方丈,方丈,求你开恩,怎生处罚弟子,弟子也无半句怨言,但请你慈悲,放我孩子一条生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师父,师父,请你求情,是弟子责令宗圆偷书,一切罪孽都在弟子身上。”
众僧听完,心中已尽了然。普绝道:“阿弥陀佛,广融,贪嗔痴三毒,你入寺二十年,始终还未勘破。”
普海道:“我听闻说,洪廷师叔早年确和朱七绝相交,但自从朱七绝离经叛道,成了武林公敌后,便再无来往了。这个归德府的刘大人,怎么想起要这本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