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姬静静听完，问道：“大当家几段身手？”

“七段上，略近八段。”

“七万之众啸聚山林未与军兵征战？”

“丑狸屯兵之幻幽岭乃坤、乾交界之深山老林，与世隔绝，不发生交集。且吾这‘幻幽虎狼铁骑’不盗不抢，不征不税，不祸害黎民百姓，不公然与官府对抗。尤其不喧不叫，不立旗号，故从未遭到围剿。”

“不盗不抢、不征不税？”鸾姬眼露疑色。

丑狸坚定重复：“对！不盗不抢、不征不税。”

“那……军需何来？如何供养七万铁骑？”

面对鸾姬逼问，丑狸不卑不亢回道：“自耕自种，自渔自猎，自酿自饮，自冶兵器，自织棉帛。”

鸾姬面无表情点点头，说道：“好吧，你且飞鸽调兵，坤乾疆界集结。”

闻听此言丑狸懵懂呆望鸾姬，片刻后问道：“仙子，举兵入境兹事体大，是否……是否该从长计议？”

“刚刚你不是说要调兵助我吗？”鸾姬满眼审视。

丑狸答道：“刚刚以为仙子以法术克敌，故有意站脚助威。”

“调兵吧，确是站脚助威。”鸾姬一脸淡漠。

丑狸虽然仍有些举棋不定，但她似乎很是迷信仙人的无所不能，于是蹙着眉头说道：“也罢！仙子可说出具体地点，丑狸这就出城放鸽！”

鸾姬微微一笑，说道：“麓蟒镇，铁骑何时能到？”

丑狸一招手，一个青衣大汉顺抖衣袖，递上一张与皮肤同色的尺余见方细皮地图。丑狸将图铺展在桌角，粗黄的手指捋着图线细细一查，开口说道：“二十四时辰足矣。”

“嗯，两天两夜。好，麓蟒镇见。”

鸾姬说完，提剑转身，稳步而走……

……………………

但是，麓蟒镇郊外鸾姬不但等来了丑狸的幻幽虎狼铁骑，同时也等来了老太监左至右和他带来的两万大乾御林甲骑。

立于一处高岗的鸾姬望着向自己滚滚围拢的两股人马，蛾眉吊起，向跨着一匹豁唇黑色战骑的丑狸发问：“现在能说实话了吧？”

未待丑狸开口，藏青战车上的左至右一抖拂尘，说道：“鸾贵人，还是老奴替她说吧。”

“洗耳恭听。”鸾姬背手握剑，衣袂飘飘……

老太监将裹着黒绸的方物向前伸了伸，说道：“丑狸是杂家养女，这支铁骑是杂家的暗兵，为的就是替陛下分忧，诓捕全天下逆反之贼。如今得遇鸾贵人，丑狸飞鸽疾传于我，故赶来做个了断。今天贵人若是仙，便死在刺妖镜下。若是人，即死在万马军中，必有个了结。”

鸾姬冷冷一笑，斗笠面纱扬手掷出百丈，眯着绝世美目说道：“只一点未曾料到。”

“哪一点？”左至右的眉毛翘了翘。

“幻幽虎狼铁骑竟然是狂尸傀儡。”

“这么说，贵嫔早知有诈，是有备而来？”左至右将拂尘搭在肘弯，腾出手来准备随时掀掉黒绸。

鸾姬再次冷笑，说道：“丑狸的言辞于旁人是何收效鸾姬不知，但在我这里，纯属漏洞百出。”

“愿闻其详。”左至右瞥了一眼斜对角的丑狸，死死盯住鸾姬。

鸾姬开口道：“其一，试问哪国深山可藏耕种渔猎的七万铁骑而不被发现？其二，麓蟒镇乃大乾边陲，出镇三里与大坤接壤，两国各在边境布下延绵五十里的防线。鸾姬当年扮乞出逃就是由此混入流民越境，对此甚是明了。那七万铁骑浩浩荡荡，无论从何方至此，皆需通过层层关隘。莫说二十四时辰，纵然二百四十时辰，亦未必撇得清与两国各自不下三十万边军的纠扯。若两天内七万铁骑在本镇出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即这支人马就驻伏于乾境三百里范围之内。其三，丑狸周身上下倒是有些山林野气，但其身旁的八名随从却肤亮面润，一看就是久居城郭，与丑狸之言甚是不符。”

话音落下，左至右、丑狸、不住感叹……

少顷，左至右言道：“贵嫔果然厉害，全被你猜中了。这支狂尸傀儡因属不人不鬼的邪物，靠饮毒食蛊才能练就，又皆是从砸监入狱的囚徒中选出，所以必须远离人烟，深嵌阴地，确实就在离此七十里的一处深山乱尸谷驯养。丑狸便是驯师，经年野居山林，以致浑身兽气。自打细作传来你这不善异士出现，为稳重起见，更为不惊动江湖，丑狸才只身亲自出山。那八名随从确实是卧伏于坤境的大乾谍探，随机抽调保护丑狸而已。那么，老奴还有一点不明，贵嫔因何断定丑狸必然是大乾的人？因何测断老奴必会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