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母亲,侯爷夫人又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府中秘密太多,太大。
她有心道出所有,却又怕这纸一旦捅破,过于冷硬,到最后这女儿无法接受。
瞧着自家女儿,明明心中万千哀思,面上却又静默如海,夫人只得佯装糊涂道:“乖女儿啊,莫要太过担心,那叫陈霄的是个好孩子。
关键时候,纵使你与他不过有名无实,但对得起你们之间的夫妻之名。
于危难时,那么多人弃你而去,他却并未抛下你。是个难得的好丈夫,我想有朝一日他会回来,会回来的……”
闻听此话,陈霄昨日话语,卒然于魏婧雪脑中重现……
“夫君带着你师妹走吧,没必要因我而丧命。”
“你叫我什么?”
“夫君……有何不妥?”
“不是,你叫我什么,我没听清。”
“夫君啊,你……”
“娘子果真冰雪聪明,看来你已明白,我为何不走。”
“值得吗,就为了一声称呼?”
“好叫娘子知道,对于真正男人而言,这声夫君的份量,可是重若千斤。”
陡然,魏婧雪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哭泣,呜咽道:“他自始自终都对得起与我之间的夫妻情分!
可我……我不是好女人……
我是坏透了的女人,我却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唤我的那声娘子……”
说话间,头埋于夫人怀中,不住哽咽:“夫君死了,夫君因我而死,那要杀我的女人,不是活人,是受召而来的英魂。
女儿被她打到昏死,是夫君带着我逃了,可那女人阴魂不散,堵住我二人去路。
夫君明明可以走,但他就那么抱着我,他就那么死死抱住我,抱着我毫不犹豫跳崖坠入金沙河……
结果,我被冲上岸来,夫君却被大水冲走,他被冲走了。
我找了他好久,沿着金沙河岸,好久好久,可除了滚滚河水,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他半点身影。”
说到这,魏婧雪已卸下所有伪装,像未长大的小女孩,一个劲在母亲怀里乞求:“夫君……夫君……我的好夫君没了!
娘亲啊,求求你想想办法,让他活过来吧,让他活过来,我以后一定好好当他娘子。
娘亲啊,帮帮我,让他活过来,好不好,让他快回来,呜呜呜,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要我的夫君……”
夫人眼中全是心疼,轻抚魏婧雪脑袋,暗自哀叹。
她本以为二人是无奈被人赶入河中,但此时听来,原来是陈霄抱着自家女儿,甘愿一同赴死。
眼下纵使她满腹经纶,却也变得词穷。
她已不知该如何规劝自家女儿,待魏婧雪哭泣片刻后,随即双手捧起女儿面庞,轻轻擦拭其泪水。
无奈摇头道:“傻丫头,人这一生,风起叶落,潮来潮往,此一程他以性命,成全你与他夫妻情分,还能苛求什么呢?
有些人,只能陪你一程,一程过后,缘分便尽了。
凡人也好,修士也罢,到头不过短短几个春秋。
人这辈子,许一段细水长流,同上兰舟,共渡一程,但总有人先下船,船上之人能做的……
便只有余生载着淡淡哀愁,让那先走之人徘徊于心,这便是夫妻走到头,真正模样,也是一段姻缘,最后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