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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索危桥

焚觉寺中,德罄主持神情庄严的趺坐在佛像前,香烛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大殿里,在他的身后,珈蓝若恭敬的跪在那里。    良久之后,德罄主持终于睁开了眼睛:“珈蓝,你真的想好了吗?”    珈蓝若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显露出固执的味道:“弟子心意已决。”    德罄主持肃然的神色微微收敛,露出一个笑来:“珈蓝,你从小就在寺里出生,这么多年来,你聪敏好学,敬上慈下,可以说,你是我此生最满意的弟子。”    “三百年前,一个乌云遮月的晚上,你的母亲敲开了焚觉寺的门,她受了很重的伤,金丹破碎,命不久矣,生下你之后,她很快就咽了气。我遵守了答应你母亲的承诺,把你接到身边,亲自抚养。”德罄主持叹息了一声,道:“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你小时候乖巧的样子,焚觉寺就是你的家,你为何要离开呢?”    珈蓝若交叠在额头下的手颤了颤,他的声音闷闷的:“师父的教导抚育,弟子不敢或忘。”    “你小时候可安静了,别的小沙弥调皮好动,总想着躲避课业溜出去玩,可是你不一样,别人在玩的时候,你或是研读经文,或是刻苦修炼,终于,你成为了当届弟子中最优秀的领头人。”德罄主持脸上满是欣慰的神情:“你能有今日的成就,除了天资出众,也少不了后天的刻苦努力,更重要的是,你天生便有一颗静若止水的佛心。”    “不。”珈蓝若抬起头,他望向了坐在佛像前的德罄主持,温声道:“弟子心中有魔。”    德罄主持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何以见得?”    “弟子……”珈蓝若苦笑一声:“弟子遇到了很困惑的事,难以抉择,所以心生魔障,那一日的坠魔云,便是弟子可能入魔的证据。”    “你已经是化神中期修为的珈蓝长老了,你不是任性的孩子。”德罄主持的目光中隐现怒意:“珈蓝,你真的要离开焚觉寺吗?”    “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珈蓝若说的毫不犹豫:“入世方能出世,弟子不曾入世,没有经历过俗世景象,也不曾见过人生百态,又怎么可能飞升上界呢?”    “这就是你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理由吗?”德罄主持看着眼前缩水成孩童模样的亲传弟子,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辛辛苦苦培养出了一个化神期修为弟子,本以为是个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好苗子,结果这苗子眼看着长成了,突然就歪了。    “皮肉不过表象,弟子修为还在。”珈蓝若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罢了,你若是想去,本座也不拦你了。”德罄主持倏然起身,他一震袈裟,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养大的弟子突然不再听话,德罄主持却毫无办法,他如今虽然有化神期后期的修为,珈蓝若却也是个化神中期的修士,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得,除了放珈蓝若离开,他别无选择。    大殿中,珈蓝若望着德罄主持离开的方向,嘴角溢出了一抹苦涩:“师父……”    玄宗入门考核的第一场考核结束之后,第二场考核很快便开始了,这一次出现在众多候选弟子面前的,是冷风呼啸的山崖。    刘存昼负手而立,他站在一块巨石上,朝着山崖外指了指:“看到那条铁索桥了吗?这条铁索桥长达十丈,仅靠四根铁索和稀薄的木板维系,修仙一途,艰险重重,若是没有这个胆子,你们还是早些放弃的好,第二场考核没有阵法,也没有花样,你们只要有胆子从这座铁索桥上通过,就算是过关了。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继续还是放弃,由你们自己决定。”    刘存昼话音一落,立刻有许多孩子打起了退堂鼓,几个年幼又胆子小的孩子甚至被吓得哭了起来。    那铁索桥随风摇摆,怎么看都是很不可靠的。    “仙师,我,我们如果掉了下去,您会救我们吗?”一个脸色发白的孩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存昼冷哼一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若是每个跌下去的人都要就救,我救得过来吗!”    “啊?”那脸色惨白的弟子吓得退了口唾沫:“难,难道这还得看运气?”    刘存昼:“……”这孩子还能更傻一点吗?    山崖边,柳静眠神色惊惶的看着随风摆动的铁索桥,忍不住拽紧了身边王狗蛋的胳膊:“怎,怎么办,我从小就畏高,这铁索桥真是太危险了。”    王狗蛋尴尬的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出来:“这个,我也有些害怕啊。”这种时候,他自己尚且自身难保,根本就没心思顾及柳静眠了。    相比柳静眠的惊慌失措,吴絮儿就要冷静的多了:“我从小习武,父亲没少把我吊在高处训练,别说是走个铁索桥,就是走铁链我也不怕。”她拍了拍柳静眠的肩膀:“柳师姐,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段星沉望着一眼看不到底的山崖,并没有露出惧怕的神色,小时候,他经常会上山采一些常见的药材,卖到城里换取铜板补贴家用,这铁索桥虽然看上去随风摆动,实际上却很牢固,每条铁链都有成人拳头那么粗。    最开始的犹豫过后,很多孩子都小心翼翼的踏上了铁索桥,能够走到这一关的候选弟子,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即使心里再怎么害怕,他们也不甘心就这么被遣返回家。    那个曾经问过刘存昼问题的孩子几乎是哭着走上铁索桥的,他一边哭一边走,双手紧紧的拽着两边的锁链,看上去好不可怜。    站在高处的刘存昼:“……”不敢就别勉强自己不成吗?哭得吵死了。    大多数孩子尽管心中害怕,最后还是撑着胆子上了桥,最后留在岸上的,只有十几个人。然而,对于第二场考核来说,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随着一声惨烈的尖叫,一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女孩子突然踩空了脚下的木板,从铁索桥上直直的坠了下来,落入了无边黑暗的山崖下。    这个女孩子的坠落明显影响到了其他孩子,几个被吓到的孩子一时分心,紧接着也掉了下去。惨烈的尖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山崖上,一时之间,所有候选弟子都绷紧了神经,陷入了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中。    已经掉下去了这么多人,站在高处的刘存昼却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冷眼旁观的态度,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都明白:掉下去就是死定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师绝不会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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