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地有难民从黄河北岸过来,百姓拖家携口,堵满了渡口,挡住了这队宋军前去的方向。宋军将领大声呵斥,皮鞭抽打,拳打脚踢,难民们惊恐不已,纷纷向两旁挤去,让出一条通道。
王松定睛一看,原来这对宋军护送的是一队女真人,当先一名金将锦衣华服,40余岁,脸色白皙,神态俱傲,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人。
而在这名女真贵人的左右,却是十几名挎刀的女真勇士,个个锦衣华服,虎背熊腰,十分彪悍。
宋军将领带领部下拳打脚踢,厉声恫吓,很快“扫”出一条道路,宋军将领满脸陪笑,点头哈腰,护送着一众不可一世的金人使者,上了一艘大船。
宋军将领转过头来,王松看得清楚,正是刚才抢夺百姓金子的那名军官。
王松暗自摇头,怒气勃发。这些宋军对待百姓,拳打脚踢,飞扬跋扈,对待金人使者,卑躬屈膝,毫无廉耻。靠这样的军士保家卫国,王松的心凉了半截。
“小哥,可知姚古相公和小种相公的大军是否通过?”
二人亮了文书,翟亮递上手书和腰牌,士卒查看后,恭恭敬敬回道:“两位官人,姚相公的大军是在三日之前渡河,若是你们快马加鞭的话,兴许能赶得上。小种相公则是在东京滑州那边渡河,走的应该是太行山东侧,但具体的行程我等就不知了。”
他看着王松二人,叮嘱道:“两位官人,过了黄河,可就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你二人要好自为之。”
“小哥,多谢了。”
王松指着刚刚离开江边的大船,问道:“小哥,你可知道船上的金人是何身份,是从哪里来的?”
王松递上一块碎银子,士卒接过,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容满面。
“不瞒两位官人,这些金人昨夜住在驿站中,小人刚好服侍他们。这些使者是从东京城而来,听说是回西京复命的,领头的姓萧,好像是个辽人。”
王松点了点头,低头思索片刻,猛然抬头道:“小哥,这金人使者可是叫萧仲恭?”
士卒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对对对,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官人,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和他认识?”
王松挥挥手离开,士卒摇摇头,独自走开。
“二郎,你打听这些金人使者,莫非有什么蹊跷?”
王松长长吐了口气,他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不瞒小官人,船上的金人使者,名叫萧仲恭。此人反复无常,为金人南下侵宋出谋划策,上下奔走。乃是我大宋的祸害。”
萧仲恭,故辽旧臣,后投金。靖康元年,萧仲恭为金使出使大宋,本为敲诈金银,后得赵桓密旨,传蜡书于故辽大将、金人大臣耶律余暏,约其反金复辽。
谁知萧仲恭直接将蜡书呈于完颜宗瀚,以至于金人的第二次南下侵宋更加猛烈。
虽说即便没有这份蜡书,金人也会南下侵宋,但这位萧仲恭,显然在中间没有起什么好作用。
不过这些历史上的后知后觉,王松显然没有办法解释给翟亮听。
“萧仲恭此贼,朝廷本是让其居中斡旋,联同耶律余暏共同抗金,谁知此贼对金人忠心耿耿,他身上藏有官家的密旨,一旦他献给了完颜宗瀚,恐怕于我朝大大不利。”
“二郎,这些事情你又如何得知,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果然,翟亮的眼睛睁得像鸡蛋一样,心中的震惊无法形容。
“当日我和翟二哥在东京城外杀了番子,是那名汉人通事告诉我的。我也没放在心上,今日见了这些金人,这件事情才闪上心头。”
王松脸色不变,编出了这一串谎言。
“这到底是真是假,那汉人通事会不会骗你?”
翟亮看王松不像撒谎的样子,心里也是半信半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松断然道:“要是这封密信到了完金人手里,我大宋百姓又要遭其荼毒。无论如何,我也要偷回这封书信,以绝后患。”
原以为翟亮会反对,谁知他重重吐了口气,低声道:“二郎,咱们快些过河,此事关乎朝廷安危,国之大事,你我要尽力而为,我一定助你得到那封密信!”
王松不由得心头一热。这翟亮平日里有些骄横,没想到今日一见,王松才发现,这风度翩翩的衙内,也是个忠肝义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