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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老味道

“啊这样么……挺好挺好,小孩子什么的,还是少碰这些玩意儿。”

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胡爷一脸欣慰的说道,便合上木盒,随意的将其摆在桌角,在旁边摆着的就是那几个戏面人偶。

蛮有神采的,大大的脑袋,花花绿绿,身上装饰的细致而复杂。

“哦对!这东西差点给你忘了,看我这记性……”

像是猛地想起什么,胡爷一拍额头,随即嘴里碎碎念念的探身到柜台下,摸索着东西。

随雨安眼角微扬,有点懵懵然,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落下了什么。

“啊?我,我的东西么……”

咚!

一阵沙沙作响后,胡爷从下面拎出一个蹭破皮的手提皮箱,重重的放在桌上。

灰尘扬起,又在碎落的阳光下徐徐落定。

扣开皮箱,他自一堆杂七杂八的塑料袋里抽出一个,布满皱皮的双手从中掏出一叠红钞。

胡爷将其稳稳当当的摆在随雨安身前的桌面上,随后边收拾东西,边开口道:

“你呀,一暑假都在这里帮我们干活,就算不是暑假工,这酬劳什么的,也要给的啊……”

随雨安见对方掏东西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现在这一见,就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胡爷……”

面露难色,这笔钱对随雨安在来看,说不上是他应得的,他也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胡爷瞅他这样,就连忙挥挥手,示意拿走拿走,同时打断他那还在斟酌的话语。

“哎哎哎,你就别推辞啦,你个小伙子的,自从被我拉到这里后,哪天不是埋头干活?连问都不问,第一次都这儿时,连我们叫啥都不知道,难道,就凭我那句,这儿缺个帮手还带管饭?”

还是没有动,随雨安垂眸不语,神情说不上来是在思考还是在无视,总之,他不想拿这笔钱,在旁人看来。

哐啷!

一声巨响忽然自书店深处传出,众人皆下意识的侧眼瞥去,

果然,还得是那个家伙。

书店深处有好几道门,就是贴着书架一扇隔着一扇,洗手间,厨房,卧室都挤在这个小小的书店里。

一个同样系着围裙的黄毛小子,从冒有白烟的厨房走了出来,手上掂着饭勺,满脸是生人熟人皆勿近的表情。

头上的黄毛炸起,蓬松中带有钢韧性,鼻梁两边散落着些许雀斑。

“喂!你们都搁这儿干嘛呢?!吃不吃饭了?!我他喵的得敲多响,你们才能听着?!”

愤怒爆表的出声大吼,黄毛舞动饭勺,一路上咬牙切齿又跺脚的,简直是愤恨到了极点。

可当他从雾蒙蒙的视线中跳出来的瞬间,眼前所看到的,让其面庞瞬间扭曲变形。

随雨安移开看向对方的目光,但接着又感觉不太合适,只能举起手置在胸前,还是摇都摇不起来的那种。

“高财兄,好久不见啊……”

高财瞪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转,又抿起嘴,想抑制住内心的躁动,可手指关节攥的发白,也难耐爆发。

“卧槽……你他喵的,又来吃白饭呐!”

一嗓子吼出,随即又歪头瞪向胡爷,神情更是质疑加恼怒加不解。

“你个老东西,咋成天真无聊啊!真是谁家的阿猫阿狗给往这儿带!”

胡爷眯起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只站起身,轻声细语道:

“旺财啊,你们,也算是老同事了,不就多添双筷子的事儿么?别动真气,再说,雨安以前不也经常帮你嘛……”

“蛤?!他帮我?!是每次我得多洗一套衣服的帮忙吗!还是多洗一个碗的忙!你知不知道他……”

高财扬起手中的饭勺指向随雨安,厉声厉色的接话道,不过刚一指,一抹黑色便笼上黄毛脑袋。

南玲立在他的身后,发丝垂向地面,间隙中,一只凛冽逼人的眼眸俯视高财,以至于他的话倏然中断。

见这情况,高财也毫不避讳,只扭过身仰头望着对方,眼睛睁的一大一小。

“你瞅啥瞅啊长发女?!咋?!还想吃了我啊?你就这么护着他呐?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一寒假?信不信我不给你盛饭啊!”

嘴上说的臭气熏天,但高财腿上一起劲,又朝厨房走去,没有再理会众人,最后还凝视着随雨安看了片刻。

那眼神简直就是在说:你可真是个小可爱呢。

看他甩着围裙,骄傲不驯的进了厨房,随雨安愣了会儿,就又感到身后发出动静。

侧身看去,只见胡爷从柜台后出来,正欲将那叠红钞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连忙捂住口袋,随雨安又伸手拦下,语气相较于刚才有了些卑微恳求。

“胡爷,这钱……我真不能拿。”

胡爷一听,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攥着红钞,微微弓起的腰让其更显一股年迈的沧桑。

随后嘴角上扬,慈祥的表情从未褪去,胡爷扯动起脸上的褶皱开口道:

“那要不这样,我呢,先替你保管着,这几百你得拿好,学校那边……可不能再勉强自己了呀。”

随雨安又想再说些什么,可一看见胡爷那双混浊中带着深邃眼神的瞳孔,他欲言又止,手掌垂下,胡爷也是趁机将钱塞了进去。

“这不就好了嘛,以后呀常来,我这身板子……可经不起每次跑来跑去哟,不过,我会在这门口,慢慢等你的。”

身旁的南玲又同时点头认同,表示,她也一样。

随雨安没有再回答什么,发丝垂下,掩住双目。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受他们这样的关心。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帮了他们么……

可是双方的付出,明明很不成正比啊。

这一切,这一切是真是假,他说不清楚。

还是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可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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