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欣在朝堂上听的昏昏欲睡。
今天的龘澍不知是怎么了,居然盛邀白祤和锦欣一同前去朝堂体验一天「垂帘听政」。
像是怕白祤反悔,这道命令竟然还是龘澍亲自用圣旨下达,用白祤的话来说简直就是胡闹。
“皇上居然让那贱人上了朝堂?!”华妃暴跳如雷,狠狠将茶壶砸碎在地,滚烫的茶水泼了丫鬟一身,两个丫鬟也只能忍着,不敢叫出声来。“这和垂帘听政有什么区别?!只有当朝国母才有资格垂帘听政!”华妃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贱人,本妃小看你了!”
镇远王沐秋风就坐在她旁边,一脸无所谓:“你在这里无能狂怒又有何用?别以为只有你很抓狂,朝堂元老们包括我全都向皇上进言「这不合规矩」,但皇上不听,你又能如何?”
华妃牙根痒痒:“那你说怎么办?”
“不急。”沐秋风冷笑一声,“既然她要来垂帘听政,那我就让她好好出个风头。我在铁山县那边的线人截获了一条线报,足以置她于死地——”
“想睡就多睡一会儿吧。”白祤轻轻把昏昏欲睡的锦欣靠在自己的肩头。
锦欣赶紧清醒过来:“唔哇——奴婢不敢了!”
龘澍端坐于龙椅上,朗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朝堂下鸦雀无声。几位老臣相互看看,都不说话。
“怎么?”龘澍的脸黑了下来,“以前互相参人,给朕递奏本的时候,不是很勤快吗?今天怎么,都哑巴了?”
几个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就是一种无形中跟皇上抗议的方式,既然说不动您老人家别让后宫妃子听政,那咱们也没必要往上递奏本了。
龘澍的耐心有限,正要宣布退朝之时,门外突然有位信使急急忙忙冲进殿来,一个滑跪单膝跪在龘澍跟前:“报!皇上,皇上!”
“把气喘匀了说话。”
那信使大呼几口气喘匀实了,这才大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东洲铁山县爆发大规模瘟疫!现在不仅是铁山县,包括平山县,安商县全部沦陷!”
“什么?!”龘澍拍案而起,“这三个地方可是东洲最大的三个县!当地官员到底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早点遏制疫情?!”
瘟疫,不算陌生的词。
审判日后,天网曾经尝试过使用生化武器消灭人类,但被一个人类用抗体制成的疫苗轻而易举的压制下去。
在这个时代,卫生条件差到极点,瘟疫轻而易举就能灭杀大部分人类。
“皇上,当务之急是即刻将瘟疫压制在三县之中。若是疫情出了东洲,可就再难控住了。”镇远王站出来上书道。
“沐爱卿心中莫非有了人选?”
沐秋风诡谲一笑:“陛下。闻听当朝太医院院使之子露三逢回归太医院,许多御医都有些不服他这个院判。早听说露三逢医术超群,不如便遣他前去平息瘟疫,如此一来他也算有了功名,院判的位置坐的也能舒服一些。”
“嗯,爱卿所言极是。”龘澍点点头。
“陛下。”镇远王接着说道。“微臣斗胆请愿,令白祤姑娘一同前往。”
龘澍不出所料,龙颜大怒:“她一介妇人,没事凑瘟疫的热闹做什么!沐爱卿莫不是想方设法的把她往火坑里推?!”
镇远王依旧含笑:“皇上不必着急,先将露三逢传唤至此,您便知道微臣为何如此进言了。”
露三逢很快便被宣至大殿上。
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红润了许多,想必是身上的疾病被拔除,吃的也好了。
镇远王抱着胳膊问他:“露三逢,本王问你话,你要如实道予皇上。”
“臣不敢不遵。”露三逢微微颔首。
“好。本王问你,多年前你被孤阁暗算,经脉全断,毒入骨髓,因而再无法使用武功,可有此事?”
“是。”露三逢回答,“医者不能自医,许多年来,臣始终医不好自己的病症。”
镇远王会心一笑:“那么,便请你大声告诉皇上,是谁治好了你的病?”
白祤在帘子后面微微挑眉。
这个镇远王怎么什么都知道?津河口岸给露三逢疗伤,包括诛杀孤阁杀手一事,关于尘,林恩还有他对外三缄其口,就连知晓些许内幕的津门武行也被孤阁灭了满门,镇远王哪来的情报源?
露三逢犹豫再三,仍然拱手道:“是白祤姑娘.....治好了我的经脉,拔除了毒素。”
镇远王转而对龘澍深施一礼:“陛下,由此可见,白祤姑娘甚至可以治好连当朝名医都无可奈何的病症,有她辅佐露三逢,想必三县疫情很快就能被镇压下来。”
“更何况,白祤姑娘身手极好,连臣都不是对手,又不愿呆在宫里,不如便派她前去,也顺手带一些功名,岂不美哉?”
龘澍揉着太阳穴:“爱妃以为如何呢?”
“我无所谓。”白祤淡然道。
“既然爱妃答应,朕也不强留。赐露三逢金龙甲士(御林军精英)一千,抗疫物资七百石,皇家腰牌一副!见此牌者,如朕亲临!你们可以随意用这块牌子调动当地官员力量。三日后出发,三个月内,朕要见到显着成效。”
露三逢一躬到地:“臣遵旨。”
白祤也起身行礼:“白祤遵旨。”
回宫的路上,锦欣有些焦急:“小姐,他们真的要把你送去疫区啊!您不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白祤反问道。
锦欣恍然大悟:“也是哦,毕竟小姐是.....嘻嘻。要我说,这些家伙就是打定主意要您去死呢!”
“在这个时代,没人能杀死我。”
“就连我自己也不能……”
“别贫了。我还有些事要和你交待,青荷殿里那些作物——”
.....
“龘澍那老混蛋派你去抗疫?”林恩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又是沐秋风的馊主意,对吧?”
“镇远王对我敌意很大。”白祤拄着镇水说道,“他好像相当看不惯比自己「强」的人。”
“哼,那家伙从小就是这样。”林恩冷笑起来,“你当真要去疫区?”
“舍不得我?”
林恩愣了老半天:“我的个老天爷,你真的是白祤吗?居然都开始会说骚话了!”
“在学习中不断成长,人与野兽,皆是如此。”
“嗨。倘若要本王说实话,白祤,本王确实舍不得你去。我本打算陪你一起,但是我要在这儿盯着镇远王,既然关于尘和露三逢都会辅佐你左右,本王倒也放心。”
林恩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好像已经看到了关于尘和露三逢将她「分而食之」的景象。
“不过,仍旧不可大意。东洲三县的瘟疫明显不太对劲,瘟疫传播速度未免太快了,我安排下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即然你有皇上圣旨在身,尽管做该做之事就好,千万不要有顾虑。”
见完林恩,白祤又去花艳楼见了关于尘。
老鸨子却说他人不在,已经离开王都了,但是给她留下了一封书信。
「白祤:家命难违,这些日子我要前去龙渊乡,不能陪你前往疫区。若要从王都前往东洲,必要经过南昌府,我在那里给你安排了两位江湖上的侠义之士辅佐左右。东洲瘟疫不太对劲,你要万分小心。」
林恩和关于尘多说瘟疫不太对劲.....到底不对劲在哪?
很快到了出发之日。
又是大雪漫天,天色阴沉沉的,文武百官伫立于御道两旁,浩浩荡荡的车队显得毫无生气。
龘澍亲自披着龙袍出宫送别。
白祤提着镇水对龘澍抱拳:“陛下,白祤在此作别了。”
“白祤姐姐!别走!”露笛公主急匆匆的跑来,满脸焦急的拽着白祤:“是不是镇远王那个大坏蛋要把你送去疫区?你不要去好不好!”
“公主殿下,圣命难违。我不会有事的。”
白祤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露笛公主转而带着哭腔又去求龘澍:“皇兄!你别让白祤姐姐去好不好?你别让她走!”
龘澍无奈的摇摇头。
哪有圣上收回成命的道理?若此时收回成命,皇家威严何在?
“你不能走!你不要走!!”露笛公主扑进白祤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谁能想到半年前那个心里头还想着怎么教训白祤一顿的跋扈公主,会为了自己的「敌人」而流泪。
眼泪很暖和,浸湿了她的衣氅,穿透了她那颗钢铁之心。
露笛公主的哭声回荡在寂寥的大雪之中,就连百官也不忍动容。
“......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何会哭泣。”
白祤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也许那是我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不会分别太久的,待我解决了瘟疫,就会回来。”
露笛公主泪眼婆娑:“那,那你一定要回来啊!”
“恭送太医!”百官送行,车队浩浩荡荡的驶离了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