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营地直到深夜才渐渐静了下来,折腾了一天的少男少女们终于甜酣地进入了梦乡,黑夜将白天的一切吞噬得踪影皆无,梦,笼罩着每个人。
高煤凰有些兴奋,心里想着自己白日里和周岭壑相处的点点滴滴,觉得,这不就是很久之前自己想往而不得的吗?
这一夜,她都睡得不够踏实,睡袋里怎么也不比床上舒服。恍惚间,耳边好像有很细微的呻·吟声,伴着小声的呜咽。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翻个身继续睡觉,可是耳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最后,强盛的好奇心战胜了睡意,她爬出睡袋,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循着声音走去,竟是周岭壑的帐篷——怪不得自己听得真切,他离自己最近。
轻轻敲敲帐篷,里面的喃喃自语声还是那么清晰,本来高煤凰以为周岭壑在说梦话,可是听声音乱七八糟的又不像,很小的哽咽声,伴着嘟嘟囔囔、断断续续的话。高煤凰听着不对,只好奋力打开帐篷闯了进去。
帐篷里,周岭壑蜷缩在睡袋里,眼睛闭得死死的,满额的冷汗,对她的到来浑然不觉。她小心走上前去,把手搭到周岭壑的头上,眉头一皱,滚烫!
“该死,一定是因为淋了雨!”高煤凰暗地里怪着自己,他淋了雨回来的时候该给他煮些热的东西暖暖身的,自己却一点儿没想起,一晚上只顾着聊天,注意宋掷成跟她生气的臭脸了。她返身走出帐篷去找宋掷成,记得没错的话,便携医药箱好像在他那里。
高煤凰走到宋掷成的帐篷前,敲着帐篷轻轻唤他的名字:“宋掷成,宋掷成!”
宋掷成听到声响醒转过来,在睡袋里搭腔:“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干什么?”
高煤凰没有时间跟他顶嘴:“你那里有冰袋和退烧药吗?”
宋掷成迷迷糊糊把帐篷给高煤凰开开,她一猛子扎进来:“哪儿,药箱在哪儿?”
宋掷成用手一指角落上的一个背包:“没有冰袋,但有对乙·酰氨基酚,应该好用,你发烧了?看着不像啊。”
高煤凰速度从背包里找出退烧药,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回答都没来得及。她又从自己的帐篷里拿出晚上喝剩下的自酿烧酒,拎着毛巾就去了周岭壑的帐篷。
周岭壑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额上是密密麻麻的大汗,嘴里始终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我哪里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好?”……“我的心里也很苦的。”……“别,我会很听话,我什么都能拿到最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高煤凰心头一酸,这个什么时候都面含笑容的男子,心底里也有这么多不容人知的苦楚。她倒了杯水,把周岭壑扶起来,撬开他的嘴,把药放到他的嘴里,端着水杯哄骗着说:“把药吃了,你吃了药我就喜欢你。”
他果然乖乖把药吃了。
高煤凰扶他躺下,又拿着毛巾蘸了酒去擦他的手脚和额头,听着他继续胡言乱语:“刘苏,十五年,你真的就从来,从来……爸爸,不要对我报太大希望了,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从商……刘苏,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周岭壑把头伏在她身前,双手牢牢抱住她的腰身。高煤凰推了几次,他的大手扣得死死的,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搂着。她抱着周岭壑,再把睡袋围在两个人的身体外,给他保暖。就那么坐着,静静听他的胡话。
高煤凰太累了,周岭壑身上又是滚烫,抱着他,倒让高煤凰觉得一阵阵困意袭来,闻着周岭壑身上特有的干净好闻的味道,在它的嘟囔声里,高煤凰沉入了睡梦中,和他相拥着……
帐篷外,宋掷成站在那里,眸色微凉,盯着映在帐篷上那两个相拥着的人影,看了许久,返身走回自己的帐篷。
凌晨三点,周岭壑从睡梦中醒来,觉得浑身酸痛,头昏昏的。他看见高煤凰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和自己相拥着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睡袋、两人的衣服……自己的手臂紧紧扣着她的腰,额上有条已经干掉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