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外面传来白天还没有叫透的蝉鸣声,酒吧里的小舞台上站着几个乐队歌手,边喝酒边玩着乐器,唱着高煤凰不大听得懂的音乐。这个小小的酒吧,就像个躲藏在人间烟火里的世外桃源,沾染着恬淡舒适的生活气,却又与生活没有办法半点关系。
“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卢肖做这个酒吧只是玩票的性质,只招待他的好友们和歌者。久了你就知道了,卢肖这个人,最有脑子却也最没脑子。玩世不恭,玩儿心太重,老顽童一样。”卢肖去给他们调酒,周岭壑扭身轻轻对着高煤凰的耳朵解释。
高煤凰出神望着站在吧台后面一个个擦拭高脚杯的女孩儿,她很瘦,低着头,长长头发垂着,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颌和修长瓷白的长颈,安静单薄得像一幅水墨画。她虽没有说话,但你却能察觉她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她不经意地抬头,对上高煤凰的眼神,一愣,高煤凰咧嘴对她一笑,她猝不及防,又是一愣,咧了咧嘴,算是回应,可以看出,她平时怕是不大爱这么对着人微笑的。
周岭壑无意中撞见这一幕,一笑说:“小凤凰,你真是个宝贝。”
高煤凰明亮的大眼扑闪了一下,好奇问:“怎么突然间这么说?”
“因为你是一个永远与人为善的人。”周岭壑笑着解释。
高煤凰正喝水,呛了一下:“怎么说得我像个出家人。”
“我说的不对吗?你与谁交往都先假定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周岭壑把粘在高煤凰唇边的一根长发撩拨下来跟其余的头发拢到一处。
高煤凰下意识的一躲,他们俩,什么时候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了吗?怎么她还是有点儿不太适应呢?她怕周岭壑看到她的动作伤心,掩饰地吸了吸鼻子,说:“我是这样吗?我自己都没觉得。”
卢肖这时候走过来,端着两杯自调的鸡尾酒:“快!尝尝!这是我最近才发明的,我给它起名叫‘小三儿’。”
周岭壑无奈笑笑:“这名字还真是你的风格,你说你是让我喝,还是不喝呢?”
高煤凰喝了一口,有些呛,浓烈的感觉。她蹙着眉问:“为什么要叫‘小三儿’呢?”
卢肖得意洋洋地一笑:“小三儿啊,浓烈妖娆,入口甜美,颜色艳丽,**人想马上喝了它。喝了之后,却发现后味有些苦,再酸涩,最后,归于平淡。”
高煤凰呷了呷嘴里的酒:“还真是。”
“你们这是……定情之旅?”卢肖打量着他们俩问。
“别胡说,我们是学校组织的远足。刚从香格里拉过来。在这儿呆一夜,明天就起程回上海。”周岭壑轻轻责怪他的鲁莽,嘴边却隐隐露着笑意。
“哎,小美女,去跟我媳妇儿唠唠嗑吧。她这个人啊,孤僻惯了,没有朋友。你去引导引导她。”卢肖显然是想把高煤凰支开,单独审讯周岭壑。高煤凰倒没察觉,乐得去探索个新领域。这个浑身神秘气息的女人,还真引起了她的浓厚兴趣。
高煤凰一走,卢肖拍着周岭壑的肩膀说:“兄弟,你走出来了?”
“什么?”周岭壑灌了口酒,明知故问。
“别以为我猫在这儿就什么都不知道,刘苏不是结婚了吗,上个月。据说为了防止你闹场子人家就在美国小范围举行了一个仪式,都没在国内大张旗鼓的办。你小子,至于吗?不就是个女人?”卢肖头碰着头和周岭壑说话。
周岭壑已经有几天没想那个时候的事了,那是他人生里最苦涩的一段日子吧?求而不得,爱不被理解,心上人远嫁他乡,一个最终的告别都没有……“都过去了,我还行。”他自嘲地笑笑。
“嗯,出来就好。这妞儿不错,人好,接地气。不像那个刘苏,一本正经的死样子。我最不喜欢那种死鱼一样的女人。没个性,没意思。”卢肖撇着嘴说。
“喂,留点儿口德吧!怎么说也是你兄弟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周岭壑含笑抱怨。
卢肖嘻嘻笑着:“我看你跟这姑娘有谱儿,你看她的眼神儿不一样。”
“是吗?”周岭壑挑眉诧异,他自己倒没发觉。
“不过,这可是个生瓜蛋子,没熟,她对你我可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卢肖继续说。
“呵呵,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吧!”周岭壑得意地笑了,“你恰恰说反了,她叫我‘男神’哦。”
卢肖的表情略有惊诧,不过还是用肩膀撞了下周岭壑:“没看出来,你小子行啊!摘着了这么一朵娇嫩新鲜的花儿!”
周岭壑低头拿着酒杯笑。
那边,高煤凰一直以进攻的方式没话找话地和卢肖的女人闲聊。
“你叫什么?”高煤凰一只手扶着吧台腆着一脸的笑意问。
吧台里的女人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继续擦杯子:“柳祥云。”这个时候,高煤凰才清晰地看到了她的长相,很白很白的一张脸,有些缺乏血色。消瘦所以显得颧骨略高,轮廓非常分明,特别是那双眼睛,长得美极,觉得透彻却没有灵魂的空灵。看样子应该有些年纪,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在三十岁左右,比卢肖要大。这两个人,一个那么静,一个那么闹,你却觉得他们很搭。